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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甯道:“因为十七哥的事儿,跟我的事儿有些关联。我为你着想,自然也是为我自己着想。”

薛放问:“我不懂,什么关联?”

杨甯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太太应该是得了侯爷的授意,那就是说,侯爷觉着我堪入薛家的门。可我也跟十七哥一样心有所属……你想娶别人,我想嫁他人,你说有没有关联。”

薛放摇头:“你把我绕晕了,总之你放心,我不会娶你。”

杨甯道:“那你想不想顺利娶到姐姐?”

薛放的心一跳,他本来不愿意跟杨甯说这件事,可她这句话的诱惑太大了:“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杨甯道:“我可以帮助十七哥促成这件事,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也得帮我一把。”

“帮你干什么?”

“我之前做了一件错事,我喜欢的那人不肯原谅我,我想尽快让他回心转意。”

薛放听到这里,才真正好奇了:“你这小丫头,这么快就思春了?你到底喜欢的是谁?人家知不知道?你别是单相思吧?那就没意思了。”

杨甯眼神一暗:“他心里也有我,只是我伤过他罢了。”

“他到底是谁,我认不认识?”

杨甯微笑道:“十七哥当然认识,甚至再熟悉不过了。”她看薛放诧异的表情,补充:“几乎每天都会见到他。”

薛放略一想,满脸震惊:“你喜欢屠竹?”

杨甯愕然,脸色一沉:“十七哥!”

薛放长吁了一口气,笑道:“我开玩笑的。料想这小子也不会背着我干出什么来。”

杨甯不敢再叫他乱猜:“我喜欢的人,是俞三哥。”

“俞三哥是……”薛放嘀咕着,突然意识到:“俞星臣?”

他瞪着杨仪,这一瞬间突然想起了好些被遗忘的事情,——那是在羁縻州,他跟俞星臣在大佛堂那里见着,杨仪似乎是曾经拿他做杨家的女婿来试探过俞星臣。

这件事他早就淡忘了,没想到……薛放疑惑地打量杨甯:“你什么时候跟他勾搭上的?”

杨甯又沉了脸色:“十七哥!你说话忒难听!”

薛放咳嗽了声:“我只是有点诧异,俞星臣看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难道私底下跟你这小丫头……好啊,怪不得我一直瞧他不顺眼,果真是个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人!”

杨甯道:“十七哥,你这又是偏颇之词,若我跟俞三哥是什么勾搭,道貌岸然表里不一,那你跟仪姐姐呢?又能好到哪里去?”

薛放笑道:“我们可不一样,我跟杨仪是患难生死之交。”

杨甯哑然。

薛放得意洋洋道:“你这小丫头没话说了吧?”

杨甯垂了头,轻声道:“那你怎么知道,我跟俞三哥不也是患难生死之交呢?”

薛放疑惑:“嗯?”

皇宫,太医院。

杨仪进宫之前,把那个装着食脑虫的瓶子先给了小连,让她先带回杨府里去。

毕竟这是宫中,就算给人发现了,只怕也会问个图谋不轨的罪名。

到了太医院,一路遇到几个平日里见了她都不阴不阳的太医,正聚在一起说话,看见杨仪,一个个脸色微妙。

其中一人却主动跟杨仪打招呼:“杨侍医。”

杨仪止步回礼,那人笑对她道:“之前关于沙翰林的痈疮症状,要用流气饮还是补益之法的判断,可见还是杨侍医说对了,我们正在议论此事呢。”

杨仪道:“此话怎讲?”

那太医道:“先前陈太医等不听良言,只坚持用二十四味流气饮,结果沙翰林症状越发重了,他们这才果断改换方子,用了四君子汤加减,今日才见了好。可见还是杨侍医料得先机,叫人佩服。”

杨仪一笑:“倒也不必,治病并无绝对,我也是偶然说中了。”竟并无骄矜之态,一点头,转身走了。

几个太医彼此相看,想到那日对于杨仪的排挤不逊等话,都觉着惭愧,便各自嘿然散开。

杨仪去了书库,半个时辰后,林琅派人来叫她,照例去给太后请脉。

两人来到了太后宫中,正太后在跟一人说话,林琅便跟杨仪止步在外。

不多会儿丹霞迎了出来,笑道:“永庆公主进宫给太后请安,请两位稍等片刻。”

林琅笑道:“劳烦女官。”

丹霞却看杨仪,温声关切地说道:“杨侍医你好些了?脸色仍是不佳。你身子本弱,要是有什么妨碍,不要硬撑。你知道太后也很疼惜你。”

杨仪道:“多谢姐姐,我已经好了。”

丹霞莞尔一笑,进了里间。

顷刻,里头叫传太医,林琅跟杨仪便行入内,分别给太后诊脉,林琅诊过之后,蹙眉不语,等杨仪诊了,看见她的神情,便知道跟自己所听一样。

太后已经看了出来:“又怎么了?”

林琅陪笑道:“娘娘的脉象又有些沉涩之意,必定是又有谁惹了娘娘不快,动了肝火了?”

太后道:“你是听人说了呢,还是从脉象上看出来的?”

林琅忙道:“娘娘,不信微臣的话,只问杨侍医就知道了。”

杨仪垂首道:“娘娘的脉弦数,林院首所说无误,娘娘的病症正当好转的紧要关头,切记勿要动肝火才是,不然……”

太后啧了声:“你们这些人真是……什么都管着。难道本宫愿意跟人生气?都是不遂心的事情太多。”

此时,一个温和些的女声在旁道:“娘娘,先前为娘娘的病症,儿臣日夜悬心,只恨不能以身相替,这些日子总算是老天垂怜,才让娘娘凤体转和,还求您多以自己为要,善加保养才是,跟您的凤体相比,就算天大的事,又有什么要紧的?”

这人,自然正是永庆公主。

太后才一笑:“罢了,你好不容易回宫来一趟,何必说这些不高兴的。你也放心,林院首跟杨侍医的话,本宫是最听的,知道他们两个都是难得的好太医,还指望着他们呢。”

“是。”永庆公主笑着回答。

太后又看向杨仪:“你大概没见过杨侍医吧?你也瞧瞧,是不是极好?”

永庆公主转头看向杨仪,仔细打量。

太后道:“杨仪,你抬头无妨。”

杨仪这才敢抬头,却见面前一个盛装的丽人,生得雍容华贵,美貌端庄。虽然从未见过,但……竟隐隐地透出几分熟悉。

她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

永庆公主含笑望着她道:“果真是个天仙般灵透出尘的妙人。难得。”她转向太后:“儿臣在外头,也听说了好些有关她的传闻,着实不俗。”

太后道:“你以后若有个头疼脑热的,只管叫她帮你看,她的言语直爽,判的又准又利落……”

丹霞在旁忙笑着打圆场:“娘娘,您别见着什么好的物件儿、好人的,就只管想着公主,只不过物件儿倒也罢了,杨侍医却是太医,您虽是一团美意仁心,可叫公主听了,还以为怎样呢。”

太后一怔,旋即笑道:“我自然是深知杨仪的好,才不拘那些小节。”

永庆公主也含笑柔声道:“儿臣深知母后的拳拳呵护之心,唯有感激而已。”

林琅跟杨仪两人退了出来,一并往太医院而行。

杨仪正忖度为何永庆公主给自己一种熟悉之感,林琅却似想起什么来,他小声对杨仪道:“对了,你之前问的那个什么……乳中气郁内结的案例,可还记得?”

杨仪怔住:“是,就是那位宫中的太妃娘娘,院首为何提起此事?”

林琅道:“那位薨逝的太妃……就是永庆公主的生母。”

杨仪大出意外,她想了想,忽地又一震:此刻心底突然间出现在夏家的时候,屏风后那位遮着脸的“贵人”。

杨仪蓦地回头看向太后的启祥宫,她心里已经知道了,那日自己给她看诊的,十有八九,就是这位永庆公主了。

不过……太妃娘娘患了那种乳症身故,怎么永庆公主也有同样的症状,难道这种症,还能遗传不成?

这个……倒是从没有过记载。亦或者是个巧合?

是日午后,申时之时,杨仪出宫。

正将到午门,却正遇见永庆公主的车驾。

公主见了她,竟止步回眸。

杨仪只得迈步上前,躬身行礼。

永庆公主望着她:“杨侍医,本宫正欲回府,你跟我同行,如何?”

杨仪犹豫。

可公主开口,岂能推脱,杨仪只得说道:“是。”

永庆公主上了车辇,杨仪扶着一名内侍的手,也跟着步入其中。

前方等待她的小甘跟杨佑持见状,很是诧异,只得退避行礼。

车辇缓缓向前,帘子垂落,两名侍女跪在角落,一声不响。

轿辇之中甚是宽敞,足够七八人而不觉着拥挤,荷包香囊垂悬车壁,香风阵阵。

杨仪跪坐在永庆公主的身侧。

永庆公主望着她道:“你已经知道了吧。”

杨仪深吸了一口气。

假如林琅没告诉她那太妃的事情,她还未必能往这上面去想,但……

她没法儿假装:“是。”

“是怎么知道的?”永庆公主问。

杨仪心里有种不怎么好的感觉,竟不便把林琅才跟自己提起的那一节说出来。

她道:“先前并不知道,只是为了查明该如何用药最妥,于是多翻了些案例,曾见过……宫中一名太妃娘娘便薨逝于此症,才断定不能用流气饮的。”

“呵,”永庆公主笑了两声:“本宫就猜到如此。你这么聪明的人,自然就想到是本宫了。”

杨仪汗颜,不敢告诉她是今日才知道的。

不料,永庆公主又道:“听说杨侍医……跟巡检司诸位走的颇近,可是真的?”

杨仪一怔,不晓得公主为何提起此事:“回殿下,巡检司内一时欠缺人手的时候,会叫臣去帮忙。”

永庆公主道:“不知都帮了什么忙呢?”

“这……有时候是验尸,有时候是救人,无非如此。”

永庆公主缓缓点头:“杨侍医果真是能人,既得太后的青眼,竟也能在巡检司如鱼得水,连我也有爱才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