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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婆龙的复仇◎

要不是知道杨仪的脾性, 薛放真想给她捂住眼睛,最好是把她搂进怀里。

不过,杨仪虽用不着, 薛放心想,要是反过来也是可以的。

可惜这些话无人知晓。

杨仪正盯着那猪婆龙胃里翻出来的东西细看, 可惜了那种专注的眼神, 竟是盯着一只凶兽。

同样大感兴趣的还有陈献, 起初他睁大双眼:“这难道是颗人头?”

牛仵作在旁端详了会儿:“不, 这不是。”

杨仪抱着双臂道:“确实不是。”

宁振正捂着口鼻, 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好就夺路而逃。

又见其他几位岿然不动如泰山,他也只能强作镇定, 站在薛放陈献身旁。

此刻听他们说不是,忙问:“不是人头,又是什么?”

陈献耐不住, 靠近了仔细一打量, 哑然失笑:“这……哈, 真真吓了人半死,竟是这个东西!”

薛放不愿意去看, 只悄悄地靠近杨仪耳畔低低地问:“姐姐, 那是什么?”

杨仪察觉他的气息喷在脸颊跟耳畔,转头对上他的目光:“你细看, 是有翎毛的。”

“翎毛?”薛放双眼微睁:“难不成这是个……”

这会儿牛仵作已经又取了一把钩子, 用刀把那物拨拉了会儿。

原本被鳄鱼胃中的粘液包裹的东西总算有点舒展的意思, 散开, 露出了长长的脖颈, 耷拉的翅膀, 原本肥嘟嘟的躯体……这竟然是一只蜷缩一团的水鸟!

宁振先松了口气:“果真不是人头。”

他本不是胆小的人,可方才那一瞬,把他惊的够呛。

陈献摸着下颌:“再看看还没有别的?”

牛仵作小心翼翼地搜检猪婆龙的胃,找来找去,又翻出了半是消化了的鱼、虾等物,其间竟还有三只烂乎乎的青蛙,一只灰皮的老鼠。

陈献道:“这家伙还挺能吃……这都是什么吃进去的?”

牛仵作估摸着说道:“这水鸟带毛,消化不易,可看这架势,应该是有个两天左右,这两只青蛙跟鱼大概是最近才吞入。”

一边说话,一边拨弄,却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的肉、肢体之类。

但也非是一无所获,牛仵作用钩子挑着一块不很大,黏糊糊的东西:“有了。”

陈献定睛:“这又是什么?”

牛仵作道:“是一块布料。”

宁振的双眼圆睁,猛地想了起来:“这衣料……我记得昨日被拽下河道的那船夫身上穿的就是这种!若不错的话,可见昨儿作恶的就是它了!”

他看向陈献跟薛放,道:“我去确认。”竟着急转身去了。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牛仵作说道:“虽说它胃里没有别的东西,不过这两天也没听说食人案子,想必之前就算吃过人,这段时间也消化了,无从取证。只是有了这衣裳碎片,如果真是昨日遇袭那船工的,兴许它还真是食人怪呢。”

薛放道:“倒也未必。”

大家又都看他,薛放道:“这只能证明它昨日袭击过那船工,毕竟方才……那具尸首上的痕迹可是人之所为。”

牛仵作好奇起来,看向杨仪:“杨侍医,为何确定那是人嘴咬出来的?”

杨仪道:“人的牙齿跟动物的牙齿自是不同,我方才看过,腿骨上最明显的两道痕迹,显然是人的前齿所留下的。只是……”

薛放见她有疑虑之色:“只是怎么?”

杨仪回头扫了一眼那重被盖住的尸身,思忖着皱眉:“只是姿势过于古怪。”

牛仵作满面疑惑。旁边陈献问:“仪姐姐,你指的什么姿势?”

薛放不由瞪向他,却见陈献满脸无辜。

杨仪心无旁骛,问牛仵作:“只有这一具尸首么?”

牛仵作道:“多的很,只是这样的天气如何存的下?这一具也要赶快料理了。不过其他的验尸尸格,我都存在县衙,杨侍医若感兴趣只管去翻阅。”

杨仪道:“多谢。”

牛仵作问道:“方才杨侍医说尸首的姿势古怪?我为何没发现呢?”

杨仪一笑:“不是尸首,是他的伤……确切地说是那齿痕的方位。”

牛仵作皱眉。陈献等不得:“仪姐姐,齿痕的方位又有什么讲究?”

杨仪转身要走过去,薛放拉住:“别去,你说他也能听懂。”

杨仪想了想,只得抬手比着说道:“比方说这是他的腿骨,可那齿痕,是横着咬下来的。”

“横着?”

“对,”杨仪皱眉,尽量细想:“这尸首要是站着的话,留下这种痕迹非常难,除非是那凶手趴在地上的姿势才能咬留下来。当然……假如这尸首是倒在地上被啃咬,或许、还能说得通。”

陈献听着她说话,自己也跟着比划,仿佛在找合适的方位下嘴。

牛仵作一笑道:“确实,那尸首应该是先给活活吓死,又给啃噬的,这倒也说得通。”

大家说了这会儿,薛放道:“差不多了,走吧。”

这屋内的气味确实难闻,牛仵作望着桌上的猪婆龙:“这也该用不着了吧?把它埋了?”

薛放见杨仪没出声,便道:“回头我叫士兵来,先抬出去埋了了事。”

牛仵作道:“十七爷,别忘了那具尸首也一起埋了吧,留在这里太造孽,这么天热,再多几天只怕真的就聚气成毒了。”

杨仪听到“聚气成毒”四字,微微一震。

牛仵作对上她的眼神,一笑:“杨侍医该知道吧?尸气尸毒凝聚,有可能成为疫毒……那可了不得呢。”

杨仪点头,薛放见她同意,就说:“那就照你说的办。”

三人离开验房,往前而行。陈献道:“既然那死人是人的牙口咬出来的,那就奇怪了,猪婆龙为何袭击那人……之前又到底吃没吃人?也是谜,难道这案子里有两个凶手,一个是猪婆龙,另一个是……人?”

杨仪思忖的是,天热尸首不易保存,不然的话,多看几具,兴许会找出端倪。

正想着,只听薛放问陈献:“昨儿那个遇袭的船工是怎么回事?”

陈献道:“据说他是晚上在船上喝酒,那猪婆龙突然就从水里跳出来,把他拉了下去,救上来的时候还以为是死了,两只胳膊血淋淋的,方才那胃里的袖子可能是那时候被撕扯进去的。怎么了十七哥?”

薛放道:“我们查的是食人怪,可这猪婆龙……方才仵作说,那只水鸟是两天左右,那就是在他袭击人之前就已经吞吃入腹了。

陈十九郎道:“是啊……那么大一只水鸟它居然能整个囫囵吞下去。”

杨仪却道:“十七,你的意思是,它吃了那么大只水鸟,本来饱腹,不会再去吃人?”

薛放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陈献一愣:“这……倒也未必吧?比如山中的老虎豹子狼,有时候就算吃饱了,也会去追人的。而且方才在城外打死他的那些村民们也说了,它差点把一个小孩儿拉入水中。之前还吃掉过一个小孩儿的手指。”

杨仪起初还静静听着,到最后皱眉:“吃小孩的手指?”

陈献道:“是啊,还有一个出海打渔的,失了踪,次日发现被啃的破破烂烂。自然也是它所为……更别提其他案子了。”

杨仪笑着摇了摇头。

陈献问:“仪姐姐,怎么了?”

杨仪道:“别的我不敢说,但你想想看,猪婆龙的嘴那样大,它张开嘴,就一定是大损伤,怎么可能只咬去小孩的一根手指?”

陈献眨了眨眼,回想猪婆龙那张血盆大口:“呃,万一那么凑巧,就给它的前牙齿磕碰去了呢?”

薛放道:“哪来的那么些凑巧。多大的孩子?那只水鸟它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吞下,万一是个两三岁的小孩儿,只怕整个还拽进去了呢!一根手指对它来说塞牙缝都不够。”

陈献灵机一动:“十七哥,他们如今说是猪婆龙成了精,你想,要是它真的成了精怪,就能幻化出人形出来作案,这样就说得通了……还有仪姐姐刚才说的那人腿上的牙齿痕,也就得了解释了!就是这家伙变化成人咬出来的!”

杨仪笑道:“这是案子,岂可用怪力乱神的说法解释?”

薛放也笑:“你怕是疯了。”

这会儿到了前厅,杨仪想起一件事:“你们忙,我去看看小梅大人。”

薛放回头看她,忍了忍,还是忍不住:“不许去看黎渊。”

杨仪跟他对视:“你消停些吧。”

薛放不依不饶:“总之不许!”

最终杨仪横了他一眼,自己走开。

陈献在后小声对他笑道:“十七哥,这如何了得?”

“什么如何了得?”

“你这分明是管不了仪姐姐,两口子的事情,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我担心你们成亲后,你总被仪姐姐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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