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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之举,跌入怀抱◎

县衙内, 重新归于平静。

灵枢先退了回来,杨仪忙过去给他处置手臂上的旧伤。

伤口绽裂最难处理,仓促中也无法准备热水, 幸亏之前的十灰散够用。

“我要给你缝针,你可忍着。”杨仪叮嘱。

灵枢“嗯”了声, 眼睛还警惕地看着外头, 提防又有敌人来。

而另一侧, 黎渊正将那老嬷嬷逼得连连后退。

灵枢看黎渊占了上风, 总算能够松了口气, 抬手扶住廊柱,身体微微发抖。

他还不忘叮嘱俞星臣:“大人,还要小心里头的妖女, 不要靠门太近……”又说:“仪姑娘你先停手,我先去杀了她!”

灵枢虽是俞星臣的贴身护卫,但对人从来温和, 就算武功高强, 可极少锋芒毕露。

此刻却是被逼急了, 竟是杀气腾腾。

俞星臣道:“不用了。她已经跑了。”

“什么?”灵枢一惊。

杨仪也有点意外,却忙拉住灵枢:“别动!”

俞星臣也叮嘱:“别乱动。”

灵枢听他下令, 这才克制不动, 又问:“她什么时候跑了的?她不是中毒了么?”原先他虽然对敌,依旧耳听八方, 只是俞星臣遇险的当时, 他被蒙面人缠住无法脱身, 幸亏黎渊及时赶到。

俞星臣若有所思, 望着杨仪道:“你既然会, 下次何不制点见血封喉的剧毒之药。”

杨仪本正全神贯注给灵枢缝伤口, 听了这句手都随着一颤,忙向着灵枢道歉。

灵枢因为方才连续对敌,体力透支,这会儿身体已经有些麻木了,倒是不觉着疼。

杨仪又看向俞星臣:“俞大人认真的?”

俞星臣同她目光相对,竟一笑:“罢了,就当我没说过。”

此刻,那跟黎渊对敌的老嬷嬷已经负伤,但她临危不乱,扬手,袖底竟飞出几道寒光。

黎渊纵身闪过,挥刀击落,这老婆子扭身,竟直接越过墙壁。

俞星臣扬声:“穷寇莫追。”

黎渊也没想去追,毕竟杨仪还在这里,交给谁他也不放心。

不料他还没走回杨仪身旁,院外一阵脚步声响,一个士兵飞跑进来:“十九爷跟宁旅帅回来了,都受了伤,请杨侍医赶紧过去!”

杨仪才给灵枢处理妥当,本来正要查看黎渊的伤口,闻言震惊:“十九受伤了?在哪里?”

马不停蹄,赶往前厅,黎渊自是跟着。

俞星臣略一想,却转身向里屋走去。

灵枢谨慎起见,先行入内查看,果真不见了巫捣衣的影子。

只有巫知县安静地躺在榻上,灵枢上前试了试:“还有气息,想是无碍。”

俞星臣正为确认此事:“他为何昏睡不醒?”

灵枢道:“也许是那妖女的琵琶曲有什么效用,又或者是给巫知县吃了什么药……可是大人,为什么那妖女没有害死巫大人?”

“也许……”俞星臣回想巫捣衣跟巫知县相处种种,一摇头:“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海州还有一个谜团落在他的身上。”

且说杨仪到了前厅,厅内厅外,或坐或倒,若干伤者。

宁振早就昏迷不醒,气息微弱。

陈献还能撑着,但胸腹之中一阵沙沙隐痛,却是那流主的一掌之功,不知是否伤了脏腑。

杨仪见这许多人负伤,她当然可以一一诊治,但毕竟也只有两只手!

正觉头大,却见屠竹惊魂未定地拉着小甘疾步而来。

小甘叫道:“姑娘……”猛地看现场如此,也惊呆了。

先前杨仪叫他们两个在后面看着梅湘生等众人,如今见他们来了,却正好。

才要吩咐小甘跟屠竹打打下手,谁知小甘道:“姑娘,那小梅大人带着人跑了!”

“什么?跑、跑哪儿了?”杨仪震惊。

小甘道:“他们听说外头闹起来,又听说十九爷跟宁旅帅负伤,十七爷一个人在东门楼,他就非要赶去支援……拦都拦不住!”

屠竹本也要立刻跟着去,可如今县衙内也不太平,只能先送小甘回来再说。

谁知正往这里赶来,偏偏遇到了那之前败在黎渊手下的老妇人!

幸亏那嬷嬷被黎渊所缠,体力衰退,又知道情形危急,不敢恋战,跟屠竹对了几招便忙撤了。

屠竹道:“仪姑娘,我也要立刻前往……”

不料陈献在旁听见,说道:“你不必去,这里也是一团糟,你在这里帮手也是同样。就算十七哥知道,也必定是这么吩咐。”

杨仪飞快地定了定神,望着这满地的伤者,确实有几个性命垂危的。

薛放那里是一个战场,这里,却是一个战场,那里是杀人的战场,这里是救人的战场。

虽然她私心还是想要屠竹过去帮忙。

杨仪吩咐:“小甘……去检查他们,伤不及性命的,你跟屠竹负责料理。要用的伤药包扎的手法都记得吧?”

小甘猛点头。

前段日子在杨家里,她跟小连跟着杨仪学了不少,虽不能独当一面挑大梁,可是处理些小伤之类,也不在话下,何况此刻正是用人的时候,也算是历练。

杨仪先看过宁振的情形,他的情况较为严重,而且复杂,毕竟他的伤在心脉。

心脉受损,此刻虽还有气息,但稍有不慎,就无法挽回。

杨仪忙先找出一颗益气保心丹给他服下,这是强心开窍之药,至少可以助他支撑下去,一时的话应该不至于如何。

叫人准备纸笔,又写了一副炙甘草汤的方子,回头看陈献的脸色苍白,正隐忍咳嗽,杨仪反手听了听他的脉,吩咐小厮:“照这方子先抓四副回来。”

炙甘草汤是最通用的养心良方,此中的人参养心,桂枝养血,生地黄有益于心肾,麻仁亦能促进心脉运行,甘草又对脾胃。

这一味药可以补心血,通心窍,在针灸之外,算是最对症的了。

陈献咳嗽着:“仪姐姐知道我跟宁振都是被同一人的掌力所伤?”

杨仪道:“你们两个的症状相似,只是宁旅帅比你狠些。”说着也找了颗益气保心丹给他:“那敌人很厉害是吗?”

“当然……”陈献回答了这句,看到她的眼睫一抖,立刻知道她的意思,忙改口说:“对我们而言自是极厉害的,可对十七哥来说,那不够看。仪姐姐放心就是了。”

杨仪的脸上浮出一点淡笑:“谁说我不放心了。你别多嘴,吃了药,好好调息调息为要。”

她转身去处置一个被碎裂刀片割伤颈脉的士兵。

杨仪低头忙碌,只为缝合伤口,一卷桑白皮线很快就用完了!

可许多士兵伤势极重,疼痛难耐,虽然很多人还强忍着不肯出声,但杨仪如何能看不出来,有好几个疼得昏死。

杨仪叫了屠竹,写了麻沸散的方,让他去配一些回来。

屠竹刚要走,陈献道:“仪姐姐,伤药之类的,你能配,就叫人再多准备些吧。”

杨仪愣住,对上陈献安静的眼神,心头的鼓点又开始猛敲,她抿了抿唇,便又写了两个方子,让屠竹一并拿去。

杨仪心里清楚,陈献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既然说了这话,那就证明还有很多伤者。

既然这样,那东门楼那边自然不会只是薛放跟人如何……应该是起了规模不小的战事。

之前她从巫知县院中出来的时候,一路上都看到好几具尸首,有蒙面的杀手,也有县衙仆役打扮的。

县衙里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外头如何。

她的心异常的不安,本来她该深信薛放的,但……

趁着给一个士兵看伤的间隙,杨仪转头望向窗外。

大团的乌云停在天空,幻化出各种形状,这场雨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按照杨仪的记忆,确实会下足半个月。

她听见雷声,仿佛是从海上来,远处苍茫的天际,扭曲的电光撕裂阴翳的天空,又如火蛇乱舞。

杨仪心中默默地念了声:“十七……”

这一瞬,她暂时忘记了所有,而只惦记着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

县衙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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