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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来跟我一起睡◎

屠竹因为谨慎起见, 并没有叫衙门的人去熬药。

只让人弄了两个火炉过来,几个药罐子,并一应要用的药, 在厢房里跟小甘两个轮班守着。

两个人返回房中,隐隐听着外头的动静, 屠竹低声道:“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 下午的时候, 灵枢特来告诉我, 叫晚上等闲不要出去, 看好了十七爷,可见必定有事。”

小甘说道:“我就恨这些短腿倭贼们,好好地非要生事……最可恨的就是那个什么流主, 把十七爷伤的那样,害姑娘也跟着伤心劳神。”

屠竹掀开药罐,看看里头的汤色:“你怎么叫他们短腿?”

小甘说:“我听人说的, 说之前跑来侵扰的那些贼寇, 个顶个的腿短, 你说他们那么点儿,怎么就能跑到我们这儿来作乱了?活该被打死。”

屠竹笑着把砂锅盖子放下, 垫了棉布, 将药汁倒在碗里:“总之这次真真好险,若不是俞巡检跟十七爷来了, 这海州指不定怎么样呢……唉, 可偏偏又伤着了十七爷。但愿菩萨保佑, 能够遇难成祥。”

小甘也跟着合掌往虚空中拜了拜:“菩萨保佑, 我们姑娘救了多少人命, 积了多少功德, 您可千万要开开眼,别叫十七爷有事。”

里屋。

杨仪听薛放不住口地说着,虽然是无礼的要求,声音也不高,但这倒不是坏事。

薛放的体力虚耗极大,伤势又重,本来她还担心他无法醒来、就算醒来了,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恢复元气。

如今竟接二连三地说了这许多话,可见确实体质异于常人。

若不是他的脉象还是寻常,气息透着些许虚弱,简直要以为他好了。

杨仪摸了摸薛放的额头,宠溺带笑地:“行了,你好好地省点儿力气吧……好好地又咳嗽,我给你倒杯水润一润。”

薛放念叨了这许多,果真又有点发晕,便没吱声。

杨仪挪下地,倒了一杯温水捧过来,慢慢地舀了一勺,小心喂给他喝。

薛放喝了一口,咂咂嘴,又喝了口,又品了品,皱眉。

杨仪忙问:“怎么了?是太凉了?”

薛放琢磨着说道:“……不甜。”

“你想喝甜的?那也成,先前屠竹找了一罐蜂蜜在这里。”

杨仪叫他稍等,自己去调了一勺蜂蜜在温水里,回来喂他吃了一勺。

薛放有点疑惑。

杨仪问:“怎么了?还不甜?是不是味觉有差?兴许是你太虚弱了,等恢复恢复就好了。”

薛放道:“先前、我昏睡着,你是不是也喂过我东西?”

“啊,当然……”杨仪答应了声,突然想起什么,神色有点不太自然:“怎么了?”

薛放舔了舔嘴唇:“那个好喝,比这个甜。”

杨仪的脸上有点微红,一笑道:“你昏迷不醒的,又怎会知道?必定是错觉,还是好好喝吧。”

她温声软语地哄劝着,薛放便勉为其难地喝了几口。

杨仪又沾了点蜂蜜,把他的唇上轻轻地涂了涂,缓解先前的干裂。

薛放盯着她,却发现她的唇上也有伤:“你是怎么了?嘴上怎么弄伤了?”

杨仪道:“不小心磕碰着的。”

薛放眯起眼睛:“不像,像是咬伤了的……”

杨仪叹气:“你又来了,叫你少说话,你就不听是不是?”

薛放“唔”了声,过了会儿才迷迷糊糊地说:“别再咬伤自己了,杨仪,我……我会心疼的……”他才刚刚醒来,因为过于高兴,一鼓作气说了那许多话,这会儿又有点体力不支,意识不清了。

杨仪默默地望着他,又给他诊了脉,确信无事,便把杯子里剩了的半盏水喝了。

才放回桌上,就听到外头屠竹轻轻敲门:“仪姑娘,药跟汤水送来了。”

杨仪忙开门,屠竹将药汤放在桌上,说道:“先前说要隔着半个时辰进一次药的,这个正熬好了,还有这碗乌鸡黄芪当归汤……”

小心看了眼薛放,却瞧见他半梦不醒的,却不似白天那个惨然可怖的样子了。

屠竹脖子都直了几分,颤声问:“十七爷、醒了?”

杨仪微微一笑:“刚才醒过来了。”

屠竹眼中的泪刷地便涌了出来,忙要跑到薛放身旁,又不敢唐突,就只咬紧牙关,不住地对着杨仪深深地打躬作揖。

杨仪忙扶住他,小声道:“做什么?别胡闹。”

屠竹心里激动,不知该怎么是好,就点点头:“我就知道有您在,十七爷必定无事。”他抹了抹眼里的泪:“从在羁縻州的时候我就知道。”

吸吸鼻子,屠竹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门,又将门扇轻轻带上。

小甘在门口挑着灯笼,本来想入内,见状一时也喜极而泣,却也知道自然用不到她。

杨仪先将那一碗补汤端了,很热,吹了半晌,才用勺子舀了,喂给薛放。

模模糊糊中,他倒是很乖,察觉汤匙压下,便略略张开了嘴。

只是他并没有要咽下去的意思,汤水倒有一半儿沿着唇边滑了下来。

杨仪忙拿了帕子擦拭干净,见薛放复又昏睡,想起方才他那些似乎天真的话,觉着可笑,又觉着可叹。

最终还是自己喝了口,俯身,唇瓣相接。

这次果真灵验,就仿佛知道有好处似的,薛放主动地含了过来,不费力气,一碗汤便喝光了。

他还意犹未尽地于睡梦中咂嘴。

杨仪擦了擦他的唇,又擦擦自己的,先前给他涂了蜂蜜,这会儿弄得她的唇上也黏黏的有点沁甜。

桌上那一碗阳和汤恰好也温度适中了,杨仪端了来,才渡了两口,便觉着异样。

喂他第三口的时候,那本来安分的舌头便动了,好好地喂药,成了唇齿相接的亲吻。

杨仪惊愕,不知他是醒了,还是本能……偏她手里还端着那碗药,不能碰他,只等他搜刮似的尽情侵袭了一遭,才将她放开。

杨仪的唇上麻酥酥的。

正错愕中,却见薛放双眸似开似闭,似梦似睡,却几分得意地模糊道:“我就知道……我没有弄错,这才是……甜的。”

他方才被喂了补汤,身体自然受用,竟清醒了几分,当然察觉到了杨仪在嘴对嘴地喂自己,于是竟趁机讨了些便宜。

杨仪苦笑:“既然醒了,就乖乖地喝了吧。”

薛放拒绝:“不喝。那样喝没用。”

“胡说。”

“反正我不喝。除非喂我。”他的困意没退,可仍极警惕地望着杨仪,似乎她要敢强灌,自己就要反抗。

杨仪瞪着他,见碗内还有两三口的药:“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却没说完,就喝了一大口,俯身压了下来。

薛放只觉着她嘴里救命的甘霖缓缓地滑入,过咽喉,进了脏腑,熨帖四处。

他隐隐地有一种感觉:怪不得自己会恢复的这样“快”,必定是因为她亲自喂药的功效,这药效被她一催,自然功力加倍。

吃了一口药,像是立刻补充以糖,他缠住她,不肯放开。

直到两个人的气息都乱了,才依依不舍地放人。

杨仪忙于呼吸,哑声道:“你再胡闹,我就不喂了,这样……对身体哪里有好处?”

“我觉着有,身上都热了。”薛放嘿嘿地说:“原来还冷冷的难受。”

杨仪一震,他这样心动神驰的,体内气血确实会流转的快些,但这样虽有好处,却也有不好的地方……恐怕对他右臂的伤不妥。

又不愿在这时候呵斥他,杨仪一想,还是得哄着:“十七,你听话些,乖乖地把药喝了,等你好了……”

薛放定定地看着她:“好了又怎么样?”

“等你大好了,”杨仪把心一横,轻声道:“你想怎么样……都行。”

薛放听了这句话,困意都减退,简直热血沸腾。

他恨不得从榻上跳起来,立刻宣布自己好了。

可惜终究不能,于是道:“这、这话是当真的?”他问了这句,又生怕杨仪反悔,忙道:“我可记住了……你不能反悔!”

杨仪道:“谁反悔了,你先把这两口药给我喝了。”轻轻地扶住他的头,就用碗把剩下的药喂给了他,果真薛放也喝光了,没再要求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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