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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肉入药,蔺小公爷◎

这次来接着俞星臣跟薛放等的, 是巡检司的葛静跟老关众人。

彼此相见,葛静只简单地询问甑县案子的几句,便道:“那个陆默, 倒真是曾经在钦天监里的,深得皇上信任, 这次横死半路, 皇上大动肝火。你们进宫可得好生回话。”

俞星臣问:“杨仪也一并去吗?”

葛静道:“虽没有格外提起, 但我想还是去的好。”

葛静又去跟薛放打了个招呼, 送他们入城, 老关陪着吴校尉跟廖小猷等先回巡检司,葛静却送了薛放俞星臣跟杨仪,一路到了午门停住。

下车之前, 杨仪给薛放把布带略微整理,看那带子把他的后颈磨的有点发红:“再忍忍,回头到了家里, 给你找个东西垫着。”

薛放道:“不要紧。好着呢。”

俞星臣在那边也不走, 等他们走到跟前了, 俞星臣才问杨仪:“小侯爷这吊手臂的东西,现在不能除去?”

杨仪因任家的事, 对他略有改观。

若是在之前, 听他这么问,只怕会以为他又不知藏着什么心思。

此刻, 却认真回答道:“他的伤还没十分愈合, 若是除去, 他又爱乱动, 不小心挣裂了不是好玩的。何况就算不是乱动, 这么总垂着, 时间一长,也会对伤口跟筋脉不利。”

俞星臣听她一口一个“他”,亲近到骨子里了。

他道:“那……小侯爷的伤现在如何?可无恙?”

杨仪讶异,俞某人怎么像是真正关心起薛放的伤来了:“之前大概是车马颠动,伤口有些发红,现在好些了,并无大碍。”

俞星臣“哦”了声,又道:“那现在这样的伤,能不能……用得上力?比如拿刀之类。”

杨仪心中的惊讶无法形容,换了以前她必定得冷嘲热讽几句。

此刻却仍是规矩回答:“当然不行,用力的话很容易绽裂。”

俞星臣点点头:“这就好。”

杨仪迷惑:好什么?

薛放在旁边听着俞星臣问话,问第一句的时候,他的脸色还不以为然。

问第二句的时候,他不由多看了俞星臣一眼。

等问到他能不能拿刀,薛放眯起双眼,欲言又止。

俞星臣问完后,便不再出声。

杨仪心中纳闷,趁着他不注意,往薛放身边靠了靠,小声地问:“他怎么忽然关心起你来了?”

薛放才嗤地笑了:“谁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吧。”

“我是正经问你,”杨仪转头看看俞星臣:“你不会背着我……胡闹了吧?”

俞星臣绝没有无缘无故跟她“随口家常”似的。

杨仪有点疑惑地看着薛放。

薛放忙道:“我哪里敢?再说你不是也看过了么?我要是胡闹,伤岂会好好的?”

杨仪想不通,便哼道:“你最好别,要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叫我发现……哼。”

薛放竟不敢还嘴,只向着她讨好地一笑。

政明殿。

林琅跟杨登已经离开了。

先前才出政明殿的门口,杨登便忍不住问林琅:“皇上的那颗丹药从哪里来的?您可知道?”

林琅犹豫着道:“说是……蔺小公爷进献的。”

杨登信以为真:“驸马?长公主?这、为什么要送这种东西给皇上?”

“杨太医,”林琅叹了口气,说道:“你我都是医者,自然知道五石散的厉害,但是自古以来,从始皇帝开始,有多少帝王都沉迷于此物?别说是皇上了,有时候连我也……呵,虽明知道并非可用之物,但难免心里还有一丝希望。盼着真有一样不死之药可以……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你毕竟年纪还不似我跟皇上,对于这种心境未必了解。”

杨登望着林琅,没想到看着豁达自然的林院首,竟也会有这种“长生”的想法。

“您也说过了,从始皇帝开始,可又有哪一位帝王是真正长生的呢?”杨登默默地说。

林琅笑道:“你呀,你就是不懂人心,别人不能的,我为何不能呢?既然别人试了,我为何不能试试看,万一……我便是成了的那个呢?”

杨登哑然,片刻后道:“可就怕,非但无益于人身,反而……院首,我想还是得劝着皇上,皇上并非别人,万一龙体因为服用此物而有恙,太医院岂能置身事外?”

林琅长叹道:“你我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端看皇上如何选择罢了。”

先前皇帝因为杨登说五石散不佳,皇帝还因而动怒。他们岂有能力劝阻?

所以林琅先前就算看出了这个东西不像是正经补药,却仍是不敢直说。只因他拿捏皇帝的心性,知道皇帝心里是愿意服用此物的。

俞星臣,薛放,杨仪相继入内,在殿前参拜。

皇帝叫俞星臣从头细说。

俞星臣一五一十,将任秀才愚孝,求教于陆神官,得了指点后杀子,反而误了任老夫人的病症,到最后老夫人清醒怒斥,又糊里糊涂将其咬伤、不治身亡种种说了。

皇帝听后,看向薛放道:“听说你跟陆默起了冲突,是怎么回事。”

薛放把进道场,见到陆默所谓驱邪,百姓被挑拨前来,杨仪跟陆默以医术相赌,更胜一筹,陆默甘心认输配合调查一事也说了。

皇帝道:“这么说你没有动粗?”

薛放道:“回皇上,臣有伤在身,不便动手。”

皇帝看向杨仪:“你跟陆默赌医术是怎么回事?”

杨仪也将给胡小姐诊看,用药、针灸,胡小姐醒来之事说了,只是没有提自己跟薛放中了陆默的“障眼法”的事。

皇帝听后:“这么说,还是你的医术比他的修为更高一层了。”

杨仪道:“臣不敢。只是陆神官行的是祝由之术,道有不同。”

“祝由之术,不也是始于巫彭么?跟医术本是同源,”皇帝竟深知,他望着杨仪:“关于祝由术,你知道多少?”

杨仪道:“回皇上,极为有限。”

皇帝眉头微蹙:“好吧。”意义不明地说了两个字,他道:“褚鸿在带陆默回京的途中,被人伏击,陆默死在当场,褚鸿去押陆默,此事知道的人有限,行凶的必定也在知情人之中,俞爱卿,十七,你们可有怀疑之人?”

俞星臣道:“臣听闻此事也甚是震惊,实在想不到会有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何止胆大包天,而且武功高强。”皇帝冷哼了声:“据褚鸿说来,对方是在密林里,至少隔着十数丈,利箭穿过林子,射入行驶中的马车,正中陆默的心口,这难度可想而知。”

杨仪听皇帝说着,心里模模糊糊地生出一点不安。

皇帝道:“对了,十七,你的武功不消说是一流的,你可能做到吗?”

杨仪猛地抬头。她明白自己那点不安是什么了。

薛放面不改色:“回皇上,臣虽不曾身临其境,但……估摸着是可以做到的。”

“哦……?”

“不过现在是不能的,臣有伤在身,这只手臂还不能动。”薛放摸了摸自己的右臂。

杨仪的心一阵狂跳。

此刻她突然想起的,是在甑县的时候,薛放离开的那段时间……以及他回来后,那仿佛有点倦意的神情脸色。以及手臂上……

“杨仪。”

“杨仪?”

皇帝叫了两声,杨仪才如梦初醒:“皇上。”

“薛放的手臂,你最清楚,是怎么样了?”

杨仪以最快的速度收敛心神:“回皇上,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这并非普通的伤了筋骨,他右臂上筋脉断了大半,是臣费了一夜功夫接起来的,何况他这还不到一个月,岂能乱动,若然妄动……这手臂自然是不想要了。”

她垂眸,鬼使神差补上一句:“此刻连拿起一把刀还艰难呢。”

说完了这句,杨仪忽地觉着这话熟悉。

她一震……先前在进宫的时候,俞星臣的那些问话!

“可惜啊。”皇帝微微一笑:“还好有你,想必恢复妥当,指日可待。”

然后皇帝又看向薛放:“十七,你既然习武,只怕消息也灵通,那你知不知道,京城内能做到这种地步的高手,有多少?”

薛放心头一跳:“回皇上,天下之大卧虎藏龙,能人自然不少,京城内的人,虽也有这般身手的,但还不至于跟陆默一个神……神官过不去。”

皇帝道:“这么说你知道有这样的人在?陆默毕竟是朕派出去的,朕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你既然是巡检司之人,那么就交给你,把于京城内有嫌疑的高手一个一个给朕排查妥当,朕务必要一个交代!”

薛放拧眉。

皇帝道:“怎么,有难处吗?”

杨仪跟俞星臣都看向他,薛放道:“回皇上,臣尽力而为。”

皇帝点头,扫了扫他们几人,看向俞星臣:“俞爱卿可还有什么事?”

俞星臣道:“皇上,臣确实有本启奏。”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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