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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有隐疾,便不能再伺候圣驾◎

杨仪虽然猜到瑾妃的胸乳有问题, 却没想到竟如此骇人。

连瑾妃身旁的那两个老嬷嬷,也明显的露出震惊之色。她们显然也是头一次见到。

瑾妃甚是不安,在解开肚兜的时候就闭上了眼睛。

过了会儿, 没听见声响,瑾妃才小心地眯起眼看向身前。

她看见杨仪仍是半跪着, 正凝视着自己的伤处。

杨仪的眉头微蹙, 脸色凝重, 除了这些, 瑾妃没看出她脸上有什么别的。

她看的很是认真, 就仿佛要用这双眼睛,看出伤处的不妥,或者用她的目光, 把这些伤疗愈妥当。

瑾妃本来还在发抖,可看着杨仪的神情,动作, 她的那种颤抖慢慢地便停了下来, 仿佛真的得到了抚慰。

她睁开眼睛, 看着杨仪。

杨仪道:“娘娘恕罪,容我细看看。”

“唔……”瑾妃才应了声, 就见她抬手, 先是把两只手用力地搓了几把。

瑾妃不晓得她这是何意,直到她的手轻轻地托住了自己的乳。

那种异样的触感, 让瑾妃颤了颤, 差点低呼出声。

然而托着乳的那只手, 极其柔软, 还带着些暖意, 又让她不觉着怎样不适。

瑾妃这才明白, 原来方才她搓手,是想让手变得热些,免得冰到她。

“杨侍医……可真细心。”瑾妃不由说道,声音仍是低低的。

杨仪只短促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就仍是观察乳端。

“娘娘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杨仪轻声问。

瑾妃的手放在膝上,无意识地抓了抓:“有、有一段时候了。”

杨仪听她如此含糊,想宫内的事情极复杂,或许不好当着皇后身边的人再逼问她:“平常可用过药么?”

瑾妃又有点窘迫:“这个情形,不大好跟太医们说,只请了常太医给开了药,外用的红花血竭散,和……”她尽量回想了会儿,“和当归丸,活血调经汤。”

当归丸由当归、川芎为君药,乌头、丹参等为臣药,确实用于月经不调,体乏血虚,但主要是补脾养胃的。

至于活血调经汤里,也是当归为君……常太医大概是想让药效加倍,可惜。

杨仪点头道:“这两味虽不错,但一味就足够调补了,不如就加一味丹栀逍遥丸,再把活血调经汤再换成调经柴胡汤,想来更佳一些。”

瑾妃睁大双眼:“有什么不一样么?”

杨仪道:“后面这两味也是调经的,只是比当归丸跟活血调经汤多了一点儿……解郁结,消肝火。”

一个嬷嬷问道:“那外用的要不要换了?”

杨仪踌躇:“红花血竭散,确实极好,消肿止痛是有用的。”

她看着瑾妃:“娘娘用着如何?”

瑾妃点头:“是,每次涂了些,疼的都会轻呢。”

杨仪思忖着,起身道:“请娘娘先更衣。”

老嬷嬷们帮手,替瑾妃把一层层衣物穿好,不小心碰到胸口,疼的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杨仪听着那动静,隐隐都觉着胸疼。

外间皇后跟婉妃、紫敏小郡已经等了良久,期间紫敏几次想过来看看,都被皇后喝止了。

见他们出来,皇后问道:“如何?”

杨仪就把调内服药的事告知。提到外敷的,便道:“本来臣对于此等伤势,也并无研究,只是正好前些日子看了一本典籍,却记得上头有个关于妇人……”

意识到紫敏在旁,便一停顿,把那“乳裂”二字隐去,“一个药方记载,不过乃是个偏方,臣还没有效验过,不知到底有没有用。”

皇后关切道:“什么书?可别是那种不入流的杂书……若是太医院书库里的,自然无恙。”

杨仪所说的,其实不是别的,正是那本皇帝给她看的《玉函方》。

但是现在若细说起来,话又长了,于是只顺势道:“回娘娘,那是有小仙翁之称的晋代葛洪所著《玉函方》,非是杂书。”

旁边的婉妃听了,眼神微微一变。

“既然是这么有名的人所写的,自然管用,”皇后笑了笑,问道:“那到底是什么偏方?”

杨仪道:“用莲房,炒研成末,敷在伤处便可。”

莲房,也就是秋收的莲蓬,去掉莲子晒干之后,便也是一味中药。

而莲房有止血化瘀的功效,性温,又正好归肝经,极适合瑾妃的症状了。

皇后惊讶地问:“这么简单?”

杨仪道:“书上确实是这么记载的。”

这药方确实简单,但也很符合葛洪的用药风格:篱陌之间,顾眄皆药。

而《玉函方》也当得起“众急之病,无不毕备”八个字。

那天晚上杨仪看的时候,还惊奇了一下。

当时她没见过妇人乳裂是什么样子,但却想起了之前在夏家、给永庆长公主看诊时候的情形。

加上这药方很简单,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就记住了。

没想到竟这么快用到。

皇后看向婉妃又看看瑾妃:“你们觉着怎么样?”

婉妃微笑道:“回娘娘,既然是《玉函方》上记载的,臣妾觉着必定有用,到底试一试才好。”

瑾妃也说:“臣妾都听娘娘的。”忽地看向杨仪:“杨侍医很细心,臣妾也觉着她说的对。”

皇后笑道:“既然这样,杨仪,你便负责瑾妃这内服外用的吧。若真的将她的这隐疾治好了,本宫必定也有赏赐。”

“多谢娘娘,”杨仪忙欠身道:“这是臣分内之事。”

紫敏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到底不知道瑾妃是什么症状,又不好乱问。

只是看大家都听了杨仪的话,她便高兴,说道:“我看瑾妃娘娘指定是不会有事的。杨侍医可厉害了!有她在,就不必担心了!”

皇后笑道:“瞧你,又轻狂了?”

杨仪从皇后宫中退出,自去太医院吩咐药侍们取药,熬药。

她原先也还担心宫内有没有“莲房”,亲自过来。

正好杨登在,一问,杨登道:“莲房用于崩漏之症,自然不能或缺。”

又问她:“你是去给瑾妃娘娘看诊了?”

杨仪诧异,毕竟太医院只知道是皇后传了她,而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杨登。

“父亲怎么知道?”

杨登道:“我也不过是猜测罢了,前些日子,瑾妃娘娘一连传了好几次常太医,皇后娘娘跟婉妃娘娘几位倒是没什么症候。你又用莲房,以及那些调经的汤药,我就知道是为她。”

既然说到这个,杨仪不由问道:“父亲……可知道瑾妃娘娘的症候?”

“嗯,娘娘的月事不调,大概也有一年左右了。”

杨仪欲言又止。

杨登只晓得瑾妃的月事不稳,却不晓得她身上的隐疾。

毕竟是皇帝的妃嫔,这种隐私的地方,非但不能给太医们看,连说出去也羞于启齿,所以瑾妃不肯声张。

其实后宫有一个通用的规矩,若是身上有隐疾的,便不能再伺候圣驾。

瑾妃有一年左右的小恙,而她的乳裂,看那伤势之严重,却必定不是近期才有的。

如此,居然一直安然,没被斥退。

难道是皇帝一直没召她侍寝,故而没发现?

可是连皇后跟婉妃都知道了……就算皇帝不召她,应该也有所耳闻的吧。

何况宫中嬷嬷何其厉害,按理说早该有所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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