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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疑病锦屏伏奇兵,齐质询汀兰惧犬吠◎

杨仪听说了乔小舍的所作所为, 也极为憎恶那个少年。

不过听薛放提起来,她道:“看了又怎样?如果他是装病,你自然要拿人了?万一跟国公府起冲突呢?我可不去。”

薛放笑道:“我答应你不动手就是了。”

杨仪袖手:“我不能信。”

薛放挽住她的手臂:“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小子用了什么法子骗过了蔡太医?走吧。”

“别拉拉扯扯……我还没说完呢!”杨仪忙要推开他, 却给他半扶半推,带了往外走。

正那边蔺汀兰进门, 俞星臣立在台阶上拱手相迎。

两人听见动静, 不约而同地转头, 却见游廊下, 杨仪被薛放拉住往外, 她抬手轻轻捶了他几下,薛放只是笑,也不撒手。

一时四只眼睛都身不由己地看着。

那边杨仪看见他们, 忙停了动作,且走且向着蔺汀兰一点头。

等他们两人出门后,俞星臣吁了口气:“蔺统领, 请入内说话。”

蔺汀兰沉着脸:“请。”

那边薛放同杨仪出门, 同她上了车。

杨仪倒也想起一件事:“你既然已经把屠竹跟小甘的房子弄妥当了, 我想让二哥哥帮着找个会算的,给小甘跟屠竹挑个日子, 你觉着呢?”

薛放把她环抱在怀中, 道:“听你的。”

杨仪道:“待会儿要去国公府,你不要紧着磋磨。弄得衣衫褶皱的, 怎么好去见人?”

“我只抱着, 又不做别的, 你只当是靠在椅子上就是了。”

杨仪抿唇, 无奈地叹息:“谁家的椅子长了手, 想想也可怕。”

薛放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色授魂与,心旷神怡。

猛吸了半晌,总算想起正事:“刚才在巡检司,你心不在焉似的,是在想什么?”

杨仪听他提起,便道:“是因为俞巡检说,不知老滕跟他所找的那‘重要的人’有什么关系,我才想起来……你说,假如老滕要找的人跟陈主簿跟元学正相关,那日,被元学正骂的甚是不堪,为什么老滕还一点儿不在意?到底是什么关系,才会让他对于元学正的辱骂甘之若饴似的?”

薛放眨眨眼:“对啊,姓元的年纪比他小很多,就算是官儿又怎样,是人都该有三分血气。”

杨仪转头看他:“要我这么骂你,你会如何?”

薛放瞪大了眼:“我又没做错什么?这可不能乱说。”

杨仪笑道:“我就打个比方。”

薛放悻悻道:“咱们好好的,你说点吉利的不行?我不喜欢。再说了,你真舍得骂我?”

杨仪无奈:“那你说,要是小甘这么骂竹子或者竹子骂小甘,他们可能会跟老滕一样,一点不在意还笑脸相迎吗?”

这下薛放可以仔细考虑了:“我觉着未必,至少会伤心,或者闹一场。两个人再好,也不是好到没脸没皮的。”

杨仪深深看他:“哦?”

薛放警惕:“干吗?我是说他们两个,可跟我们无关。”

杨仪一笑,想了会儿:“好的如此尚且不能容忍,他们之间当然……未必是朋友了。”

薛放道:“倒也未必。”

“嗯?”

“我听着他们所说,总觉着有点怪,”他皱眉想了会儿:“……除非是大亏欠了对方,才肯被这么老子训儿子一样的痛骂还不能还嘴呢。”

杨仪屏息:“亏欠了……老子训儿子?”

薛放道:“是啊,倘若他们两个的年纪倒转过来,我必定以为老滕是找到了自己爹,被爹这么骂着才能不生气。”

杨仪咽了口唾沫:“父子关系吗……年纪倒是差不多。”

薛放愕然,问道:“你说谁父子关系,老滕跟元学正?哦……是倒过来。”

杨仪看他:“你觉着不可能?”

薛放道:“我只是想,元学正自姓元,又不是他们家的,何况……要是下九流的戏子,怎么可能进入国子监?”

杨仪叹了口气:“是啊,可惜不能亲眼见到老滕,只看见一只手。”

薛放问:“为什么想亲见他?”

杨仪回答:“倘若是父子相关,就算相貌不同,但两人之间必定有些特征相似。”

薛放大感兴趣:“都有什么相似的?”

“这方面的记载极少,‘内经’之中略窥一二,但并无正式详细记载,不过据我所见,一是耳,二是眼,这两处最容易父子相似。”

薛放摸摸自己的耳朵,笑问:“具体如何呢?”

杨仪发现他的动作,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含糊道:“我只是笼统知晓,其实也未必做数。”

两人说着,马车已经到了宁国公府门前。

国公府的人听闻是巡检司上门,忙入内禀报,管事出来迎了入内。

不多时,乔国公亲自出来。

彼此相见,乔建道:“犬子先前回来之后,便病倒了,一直高热不退,过午之后才稍微安妥,薛将军放心,只要他好转,我立刻亲自送他去巡检司。”

薛放道:“俞大人可并未催着公子前往,相反他很担心乔公子的安危,怕有个什么大症候拖延了,所以特意请了杨侍医来给公子看看。”

这虽是客气的话,细品却不太中听。乔建道:“犬子先前已经请了大夫,之前又有巡检司的太医来给看过,何必再劳烦杨侍医?”

杨仪自有一番话说:“很谈不上劳烦,今日我在宫内,蒙婉妃娘娘召见,多有赏赐,本正不知如何报答娘娘厚恩,所以听说了府内公子害病,不管如何,到底也要过来看看,尽尽心意。”

乔建听说是婉妃召见了杨仪并且厚赏,这才肃然起来:“这……”

杨仪道:“要是国公爷有什么顾虑,那我不看就是,只恐娘娘回头责怪我不肯尽心罢了。”

乔建闻听忙道:“呵呵,京城内外,谁不知杨侍医大名,平时请都请不到,如今可巧……少不得就劳烦了。”

当即起身,领着两人向后而行。

乔小舍的院子颇大,墙角数块太湖石,几树芭蕉,衬着粉墙,很有几分清幽气象。

薛放打量着,只觉着那纨绔恶徒真是白瞎了这个好地方。

几个侍女立在廊下,掀开门帘进内,淡淡的药气散了出来。

转过中厅,进了卧房,见偌大的拔步床旁边,一张锦屏风徐徐展开。

床帐半垂,有个贴身丫鬟正在挽起另一边的帐子,看到人进来,忙后退行礼:“老爷。”

乔国公问:“公子怎样了?”

丫鬟道:“才方喝了药,正睡下了。”

乔国公看了眼,回头看向杨仪:“劳烦杨侍医。”

薛放扫了眼那面屏风,陪杨仪迈步向前。

杨仪先看了眼病者,却见乔小舍脸颊微红,额头见汗。

将他的手腕搭住,略听了片刻,重新放下。

起身出外,乔国公问道:“杨侍医,犬子如何?”

杨仪蹙眉:“公子现在服用的可是‘桂枝汤’?”

乔国公面露惊诧之色:“杨侍医这也能看出来?”

杨仪道:“还是请停了此药。再喝下去,只怕就真成了大症候。”

乔国公脸色微变:“这可是蔡太医给开的药方……难道也有不妥?”

杨仪道:“桂枝汤虽是对付风寒的良药,但亦是解表之药,令郎如今的情形,实不宜如此了,再用下去,必定元气耗损。”

她说了这句,看向乔国公道:“国公爷难道不知?”

乔国公目光闪烁,勉强笑道:“多谢杨侍医指点。”

“不敢当,”杨仪回头看了眼里屋,回头看向乔国公:“令郎的症状自非大症,要好也快的很。想必不用我多说。国公爷还是……择良药用之,与其用饮鸩止渴的法子,倒不如壮士断腕。”

乔国公脸色陡变:“杨侍医这话、我……却有点不明白了。”

“国公爷有什么不明白的?”杨仪垂眸淡淡地说道:“古来有‘辕门斩子’之说,流芳百世。难道国公爷不懂?”

乔建震惊地望着她,一时竟无法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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