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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沉溺◎

薛放抱着杨仪, 看着她因为喝了酒而稍微显出几分红晕的脸色。

“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什么话?”

“是今儿、十四说的那句。”

杨仪听他此刻还提什么十四的话,皱皱眉:“哦,他说什么了, 我却不记得。”

薛放靠近她:“就是,他说我热脸贴你的冷……”

杨仪这才明白, 抿了抿嘴:“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正经话, 没想到还是这样。”

“这怎么不正经?”薛放正色道:“你可知当时我真想问问十四, 他凭什么这么胡说, 姐姐身上明明是温热的, 很舒服。”

杨仪觉着自己不是温热,是有些发热。

尤其是薛放的手下滑,轻轻地地将她一托:“我难道不知道?所以说十四胡说八道。”

盈盈所爱, 尽在掌心。

杨仪因为生得单薄,薛放的手垫下去,竟整个儿将她托住了, 竟仿佛把她握在掌中, 一应掌握。

偏他的手又那样的暖, 一时让杨仪有些如坐针毡。

杨仪想要起身,却被他环着无法动弹。

“你做什么?”杨仪只得提醒:“今儿在外头胡混了一天, 衣裳都没有换, 不许乱动。”

她坐在他腿上,自然高一些, 薛放顺势把脸埋了过来, 含糊不清地说道:“可身上为什么好似更香了?”

杨仪感觉他一直往身上钻, 简直要钻到自己心里去。

便伸出手来推他的头:“你老实点儿。”

手指胡乱拂过, 碰到他的眉, 眼睛, 那英挺的鼻子,他们在她的手底,鲜活的触感,然后越过她的手,如愿以偿地贴近。

“我说真的……得洗漱,更、更衣,”杨仪短促地吸了口气:“别、别闹!”

最后一声,杨仪惊叫了起来。

原来薛放竟是依恋靠近,轻轻地去衔。

也不知他为何找的那么准,猛地就寻到了。

大概,这也是一种了不起的直觉。

等终于将他推开,衣袍已经又被磋磨的不能看。

酒楼之外,高柳之下。

胡太医跑到俞星臣身旁:“俞巡检您怎么了?”

俞星臣不能起身,无法出声,只稍微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打扰。

胡太医正两难,身后却有一人走近。

灵枢正自扶着俞星臣,还以为走过来的是太医,抬头一看,下意识戒备。

那人正是初十四,他并没有理会灵枢,反而抬手向着俞星臣的背上轻轻地捶了两下。

俞星臣起初未曾察觉,直到借着淡淡的灯光看见地上的影子。

他停下来,微微转头,望见初十四一双亮晶晶的眼,俞星臣起身,自袖中摸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嘴角。

这一瞬的功夫,他的脸色已经重又恢复的泰然无波。

“护军可有何事。”哑声,他问。

初十四双手抱臂,挑唇:“不能吃,就别逞强啊,俞巡检。”

俞星臣道:“不劳费心。若无事,请恕告辞。”

“等等,”初十四拦住他:“五哥要见你。”

俞星臣微怔,转头看向酒楼上,隐约瞧见数道身影在栏杆之内,隔得略远,这模糊之意却更添了无形威慑。

这般惊鸿一瞥,竟无端地让俞星臣想到了……那传说中的二郎神,和跟随他的梅山七圣。

俞星臣做过兵部侍郎。

他当然听说过,这位幽州督军牧东林,可是威震西北的人物。

剿灭西北的沙匪,挡住婆罗洲的袭扰,多是靠牧东林东奔西走,从中调度指挥。

幽州俨然成为整个西北的中枢,而牧东林,也堪称西北第一号的人物。

他本该是一世名臣,一代名将,名垂青史。

只可惜,牧东林有个致命的缺点。

这个缺点,注定了牧东林的黯淡陨落。

当然,这是俞星臣所知的前世之事。

俞星臣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跟这位西北头一号的人物面对面。

“让俞巡检见笑了。”牧东林亲自端了一杯茶,放在俞星臣的面前。

俞星臣抬手一接:“多谢牧督军。”

牧东林三十不到,年青而英俊的面容。

称雄一方的武将,顾盼间自有一番威仪。

可细看,便能发现两鬓之中略有些许华发,不过对他来说,反而更添了几分奇异的贵气。

牧东林道:“早就听闻俞三爷大名,只恨不能相见,不料冥冥中自有天意,竟让愚同巡检在此相遇。”

俞星臣听他言语甚是谦和,便道:“不敢。督军乃英雄人物,如此抬爱,岂不叫在下惭愧。”

牧东林仰头一笑:“罢了,咱们不必说些客套的话,三爷知道,十七乃是我的弟兄,他……跟三爷乃是同僚,你我之间,也算、称得上是手足之谊了吧?”

俞星臣道:“督军威震一方,我如何敢高攀。”

“俞三爷说这话,便是见外之意了,是嫌弃愚不过乃一边漠莽夫而已?”

“请督军恕罪,绝不敢有此想法。”俞星臣垂首。

牧东林温声和蔼道:“那就好,我因倾慕俞三爷为人,才有意要同你结交,三爷不要拒人千里才好。”

俞星臣望着面前那杯茶,缓缓举起来:“督军纡尊降贵,在下求之不得,亦恭敬不如从命罢了。”

牧东林复又一笑,两人各自喝了茶,又说了些闲话。

期间,牧东林提起京城的鼠疫之事:“听说北原的细作曾想趁机作祟?”

俞星臣道:“当时京内慌乱,九城落锁,永安侯孤身前往疫情最严重的南外城,安排布置,将病者置于团练营,控制住鼠疫四传。此举让北原细作大为震惊,本来他们还想让鼠疫蔓延于京内,再趁机挑唆闹事,不料却给永安侯打乱,他们因此还想谋害永安侯。幸而小侯爷及时赶到。”

俞星臣当然猜得到薛放跟桑野争执的原因,此刻故意说的如此详细,也自有他的用意。

让牧东林知道,杨仪不是他们口中的什么“弱女子”。

果然牧东林听得很仔细:“果然这位永安侯有过人之处?”

俞星臣道:“同她相处日久,自会明白。想当初俞某初见……也是先入为主,后来……才逐渐拜服。”

“拜服……”牧东林低笑两声,忖度道:“让三爷为之拜服的女子,自然非同凡响。”

俞星臣缓缓道:“当初封侯之时,辅国将军亦有异议,指永安侯并非冲锋陷阵,亦无军功,当时皇上一番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

他将皇帝当时所说,转述给牧东林。

牧东林眸色变化,连带门口的鹿子,初十四也都惊愕挑眉。

俞星臣道:“若无永安侯,此刻京城只怕是人间炼狱,而牧督军等,只怕连城门都不得而入,你我也无缘在此相会了。”

牧东林嘶了声,又吁了口气。

见时候不早,俞星臣告辞。

牧东林看了眼门边的初十四,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只是天黑路滑,我叫十四护送如何?”

俞星臣推辞:“不必了,多谢督军美意。”

牧东林也未勉强:“对了……”

他一抬手,鹿子挽着一件黑金披风走上前,躬身献上。

牧东林接过来抖开,对俞星臣道:“秋夜露冷,三爷还要保重。”

俞星臣些许错愕,他却没有推拒:“多谢督军。”

牧东林亲自给他披上,灵枢过来帮他系好。

初十四替牧东林送客,陪着俞星臣出了酒楼。

回头望着俞星臣,“俞巡检很弱不禁风啊。”初十四笑嘻嘻地。

俞星臣垂眸养神,假装没听见。

倒是灵枢不悦地提醒道:“请慎言。”

初十四笑望着灵枢:“小灵枢,别皇帝不急太监急的。”

灵枢忍气,牙缝里嘀咕:“你很大么?”

也不知他听见没有。

侍从牵了马儿来。初十四亲自把俞星臣的马拉了过来:“俞巡检请。”

俞星臣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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