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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夫之妇,不打自招◎

这两日, 巡检司内老关追查漕运司御药失窃的事。

本来按照薛放吩咐,并没对外声张。

不料那御药确实是宫内所需,因为水银此物, 若不妥善保存,容易消散不见, 故而向来用特制的脂蜡封存, 如此用起来也方便。

钦天监得到之后, 即刻发现少了两颗, 立刻派人到了漕司。

然后就发现白四这两日都没有到, 当然是最大嫌疑者。

老关见事情瞒不住了,当即告诉了薛放。

之前按照白四交代,查当日运药到库房之人, 据说那人如今已经调出了京,去了南边,而那天被白四灌醉了的看守倒是在, 可惜一问三不知。

如今钦天监追究下来, 薛放只得出面解释。

毕竟白四算是廖小猷的人, 他虽傻,却并不是要害小猷, 不能眼睁睁看他出事。

钦天监不敢自行判断, 到底报知了宫内。

幸而皇帝的心情不错,听了详细来龙去脉, 知道白四也是为了廖小猷胜出, 便大度地既往不咎。

这才把此事平了。

其实小猷那边儿清醒之后, 却也想起了白四, 一直在问。

要是白四被治罪, 小猷当然也不会安心。

如今总算被巡检司放了出来, 也算受了教训,这才皆大欢喜。

不过另一处,却显然没有这么“其乐融融”了。

那就是原本被关入了御史台的顾莜。

自从顾莜进了御史台后,不管为什么,都一言不发,而且她开始绝食。

起初三天里,水米不进,御史台中自然惊心,毕竟顾莜虽是宫内严命详查之人,但身份也非等闲,如今见她竟一心绝食,若真死在御史台,他们当然要担干系。

赶忙把消息透了出去。

杨甯因为有孕在身,胎气不稳,宣王下令不许叫人把外间的事擅自告诉,不然严惩。杨甯被勒令在王府养胎,暗中派人去打听顾莜的事,回来后只说还在审问,不提别的。

杨登却知道了。

本来,杨登在得知顾莜暗害杨仪之后,是想从此跟她了断的。

谁知宫内竟将人带去了南衙。

倘若一开始,是把顾莜带去巡检司或者御史台等地方,杨登也不至于那么情急。

毕竟巡检司跟御史台,都是正经的衙门,他们要审问就审问,无非是公事公办。

但是南衙虽然沾个“衙”字,实际上却是比鬼门关更可怕的地方。

所以杨登才进宫向皇帝求情,虽然看似“藕断丝连”,但他实在没别的选择。

他不是那种冷血绝情的性格,没办法看顾莜进南衙而无动于衷。

虽说他先前已经决定跟顾莜一刀两断。

顾莜离开南衙的样子,杨登看在眼里。

说不难过是假的,别说是跟他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就算是一个陌生人,竟落在那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人手里,经受那种非人折磨,也实叫人不忍。

本来杨登以为顾莜去了御史台……事情大概有了缓和机会,也不用他管了。

谁知杨甯不能出头,顾家也不出面,而御史台偏偏又叫人送信说顾莜绝食。

杨登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揪着他,让他始终不能狠心了断。

他去看了顾莜。

短短数日,顾莜已经形销骨立,首如飞蓬。

先前御史台叫了一个婆子,好不容易灌了些米粥给她,却又给她尽数吐了。

所以这会儿她蜷缩着身子窝在榻上,好像昏迷不醒。

杨登望着顾莜的背影,茫然。

他有种恍惚不真之感。为什么会让他遇到顾莜呢?

为什么会有这种孽缘。

假如洛蝶不走就好了,也许他们现在仍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不会跟顾莜有任何交际,顾莜也不至于会谋害杨仪……如今却闹得无法收拾。

而他,好像是所有的罪魁祸首。

洛蝶的不告而别,杳无音信;顾莜对杨仪的狠恶,不择手段;而杨仪的死里逃生,受尽委屈……似乎都是因为他。

杨登怔然看了顾莜半晌,心情复杂地唤道:“阿莜。”

顾莜没有动,杨登又唤了两声,她才仿佛察觉。可仅仅是身子颤了颤,并无其他动作。

假如还有其他选择,杨登真想立即离开,离的天涯海角那么遥远。

他不想让自己如悬在半空一样,难受的无可形容。

明明落到现在这个田地,是顾莜自己的选择,可杨登竟然比她还后悔,自责,难过。

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沉默了会儿:“你是不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

顾莜仍是没有动。

杨登道:“我从府里带了些来,你还是吃点儿吧。”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又隔了会儿:“你难道不惦记甯儿吗?你若是出了事,你叫甯儿怎么是好?你总该顾忌她的身子,这几日她总是腹疼……”

一提到杨甯,话自己就说了出来,而这个却也是歪打正着了。

顾莜果然有所触动:“你没有、去看甯儿吗?”声音很轻,有气无力。

杨登道:“我去过一次,再去,王府的人只说她不舒服,不想见人……我就见不着她了。”

顾莜慢慢地坐了起来,刚要转身,她迟疑地看着自己的手。

手指甲上都是灰,手背上也沾着些污垢,原本的蔻丹都残了,指甲也劈乱了,长长短短,狗啃的一样难看。

顾莜呆住,心里突然想起在南衙的种种不堪。

一旦想起那种比死还可怕的折磨,她的身体又开始按捺不住地发抖。顾莜闭上双眼,隐忍地低呼:“你走,你走,我不想见你!”

杨登叹息道:“都这会儿了,你何必跟我赌气?”

“我没有,”顾莜举手抱着头,想把自己藏起来似的,哑声道:“我不想你看到这么污糟不堪的我。你走吧。”

若是以前,杨登自然会安抚几句,但是现在他并没有那个虚与委蛇的心思。

低下头望着面前放着的饭盒,杨登小声道:“饭菜在这里,你好歹吃些吧,就算,看在甯儿的面上。”

说完后,杨登退后了一步。

眼睛望着监牢里的顾莜,他觉着被关在里头的那个人,是自己。

不出几日,就在皇帝下旨封了廖小猷为虎威将军之后,顾莜被从御史台放了出来。

顾莜并没有回杨家,而是回到了顾家。

杨登听说消息,却并没有去探望。

整个京城内,因为先前廖小猷跟鄂极国的人打擂台的事,议论纷纷,反而把紫敏失踪的事情给压下去了。

没多少人关注此事。也没有人谈论和在意顾二奶奶出御史台的消息。

除了薛放。

薛放在听说顾莜开释之后,惊讶而不解。

这日,有个人来到巡检司,给他解开了心中疑惑。

此人正是蔺汀兰。

蔺汀兰来巡检司,是有些压力的,从进门开始,小公爷就十分警惕地四看,就仿佛随时会有一只老虎冲出来,对他不利。

事实上,就算真是老虎,他也未必如此恐惧,他怕的……是那看似可爱的两只狗子。

幸亏豆子如今跟着斧头在崇文街,而那只黄狗,则在俞星臣那里。

薛放立刻把他叫到屋内:“你来的正好,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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