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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渠四句,公事私情◎

杨仪吃惊不小, 忙问那将军是何人。

江公公道:“我也问那个人,他说这件事在威远那边儿还压着不肯叫传开呢,所以具体消息不知, 总说是个厉害人物。”

俞星臣诧异:“为什么不肯叫传?”

江太监道:“说是威远那边官员的意思,我猜测……这多半是当官儿的怕丢了颜面, 影响士气之类。”

杨仪立刻就要想赶路, 俞星臣劝住:“何必着急, 你细想想这里的气候, 跟京内不同, 如今启程,距离下面的卫城至少两个时辰的路,天寒夜黑, 之前又赶了长路,别说人,就算是马匹也禁受不住。”

杨仪听他一说, 勉强把心思按下, 江太监道:“大人别急, 我立刻再去探听。”

眼见天黑,越发冷了, 呼出的气都好像能瞬间凝固成雾。

店家准备了饭菜, 热腾腾的一盆白菜炖肉锅子放在桌子中间,骨碌碌地冒着热气。

北地的风味跟中原自然也是不同, 可见如此粗犷, 仍叫人咋舌。

隔壁胡太医用筷子插住锅子里的一块肉, 说道:“这里的人都是这么吃东西的?”

张太医笑道:“入乡随俗吧。毕竟比不得中原之地的繁华, 不过这儿还算好的呢, 我想等真的到了定北城左近, 只怕越发不知怎样。”

胡太医啃了一口那肉,被涂了满嘴的油,他觉着自己被噎着了,赶紧放下:“我可消受不起。”

张太医却淡定地吞了一块,嚼着道:“你瞧瞧外头,这天色阴阴,保不准会下雪,所以他们这里才弄的这样大肉大菜的,不多吃点儿大油之物,如何御寒?闭着眼吃些吧。”

胡太医舀了些汤喝了,热乎乎下肚,倒是觉着受用。

当天晚上,便在这客栈里歇着。小甘伺候着杨仪泡了脚,又用汤婆子把被褥暖了,将炭炉放在室内地上。

她知道杨仪必会为薛放担心,便守在床边,说些宽慰的话。

杨仪向里靠了靠,道:“你别在这里蹲着了,赶紧上来,咱们两个挤在一起睡,还能暖和些。”

小甘也忙钻了上去,她的身子比杨仪的可暖多了,像是个小炭炉。

杨仪摸摸她的身上:“你比那汤婆子还热乎呢。”

手指所及,暖暖软软的,又不禁羡慕她的珠圆玉润。

小甘忍着痒痒,笑了会儿,又故意提起京城里众人的情形,免得杨仪只想薛放。

说了半晌,只听到外头的风声更响起来,厚厚的窗纸发出吁吁的响动,时不时还夹杂着啪啪的声音。

这客栈并非那种京内那种昂贵讲究的地方,自然简陋,不知哪里隐隐透风,吹的桌上的烛光时而摇曳。

正在此刻,外头有人敲门。

小甘赶忙爬起来:“一定是江公公。”

“外头冷。”杨仪忙道:“披我那件大毛的。”

小甘便拿了那件大氅裹住,过去开门,果真是江太监。

江太监扫了扫头上的雪花,笑说道:“下雪了!我怕永安侯受冻,要不要叫他们再送一个炭炉进来?”

小甘惊讶,回头笑看了眼杨仪,道:“怪道方才听着窗上声音不对,不用再加了,方才姑娘说了,热气太盛反而不好。公公也早点歇着吧。”

江太监道:“不忙,我盯着他们把燕窝粥熬好了再说。”

虽然是出了京,饮食之上自然不像是在侯府那么便利,但是江太监身边却仍是带着些人参,燕窝,鱼胶,虫草……等各色适宜杨仪的补品。

至少每天都要让她喝上一碗燕窝粥,毕竟这长途跋涉的,再不紧着补益,那可不妙。

江太监又小声叮嘱道:“你跟永安侯说着话,一会儿就好了,好歹喝了再睡。”

吩咐了小甘后,他便转身走开。

江公公的房间就在杨仪的身畔,隔着他,便是俞星臣的房,再往下才是胡太医等人,侍卫们有的在一楼,有的于别的客栈落脚。

江太监发现俞星臣的房间也还亮着灯,他便走了过去。

才到门口站了站,房门便被打开,灵枢问道:“公公有什么事吗?”

江公公知道他耳目过人,便道:“我看着俞大人房间有灯光,知道没睡,最近我看大人的脸色也不佳,没什么事吧?”

灵枢道:“您放心,没有大碍,只是一时也不适应这北地的冷。”

江太监咋舌:“谁说不是呢,简直恨不得把眼睛鼻子都捂住了,时候一长,怕还给冻掉了呢。”说笑地提了这句,又皱眉:“可还不到武威,就已经这样,难道武威比这里还要冷?真是难以想象。早知如此,怎么也要劝着大人别来才好。”

灵枢黯然:“谁说不是呢?”

江太监指的自然是杨仪,听灵枢如此答应,他一愣之下,笑道:“你是为了俞大人担心了?”

灵枢往后看了眼:“不,不是。公公不必多心。”

江太监打了个哈欠:“既然这样我不打扰了。快劝着大人歇息吧,明儿还要早起赶路。这天冷的这样,早上起床简直是酷刑。”

嘀咕着,他下楼去了,正赶上姜斯带人巡逻了一遍,正进门上楼,一边走一边不住地搓着手掌,手指都给冻僵了。

灵枢看了会儿,把门扇关上。

小甘那里陪着杨仪睡,灵枢倒也想陪着俞星臣,不过到底是两个男人,不太方便。

就从小店里要了个板床,自己在板床上。

倒是小乖,自自在在地趴在床边,蜷缩成一团靠着俞星臣。

听着外头风吹雪,灵枢也听见了俞星臣时而急促时而平缓的呼吸,他知道主子这会儿必定心神不宁。

起初不想贸然开口,但过了半晌还是这样,灵枢不由道:“大人还是好生睡吧,不要多想些事了。”

沉默片刻,俞星臣道:“你又知道什么。”

“我猜也猜得到。”灵枢叹了口气:“为什么巴巴地要到这个苦寒地方来?明明家里都不同意……还惹得大老爷那样,我从没见过大老爷对你发脾气。”

俞星臣不语,只轻轻地用手指抚了抚小乖,狗子乖巧地把嘴巴搭在他的手上。

他感觉那点毛绒绒的依偎过来的暖意,心里略微受用。

当时俞星臣在京内说要自请到北境的时候,俞鼐确实不答应。

对于将士来说,亲临杀场建功立业,是彪炳史册的事,但对于从少年时候便浸淫朝堂、甚至路都铺好了的文臣来说,去那种战乱之地,除非是昏了头。

一来容易出力不讨好,二来,不免性命之忧。

俞星臣是俞鼐从来看好的人,最近吏部已经在做调动,俞鼐早得到了消息,吏部是要将俞星臣从巡检司调回去,若无意外,便是右侍郎。

在兵部再做个一两年,以他的人品能耐,官至六部尚书,不在话下。

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就直升而上,在这个关键时候,他却要主动请缨把自己弄进一个前途未卜的混沌境地。

俞鼐起先是惊心,继而是失望。

正是因为看重俞星臣,所以对他这种不顾自身安危、乃至不顾俞家前景的任性选择,实在失望透顶。

俞鼐见无法让他回头,只说了一句:“我毕竟不是你父亲,管不了你,哼!就随你吧!”他拂袖而去。

但这句话,已经足够诛心了。

而接下来的,是知道了消息的俞鼎,俞鼎可没有俞鼐那样“含蓄”了,他先是质问,见俞星臣仿佛铁了心如此,俞鼎暴跳如雷。

俞家有个俞西骁在外头,已经足够了。而俞星臣又是被看好的继任俞鼐的人,如今他竟自己想不开,干出这仿佛自毁前程的事,而且还惹了俞鼐不快。

俞鼎气急之下,命人将家法拿来,不由分说,砰砰啪啪,狠狠地在俞星臣身上打了几下。

他已经有相当一段长的时间没有这么暴怒过,毕竟俞星臣也不是当初可以随意打两下的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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