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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大人!◎

杨登见那布袋给划开, 里间的药材等也随着向外滑出,急得喝道:“别动!那是药!”

那流民置若罔闻,大概是不满意那些枯草根子, 便又去划另一个麻布口袋。

杨登急忙从车中跳了下地,意欲阻拦。

小甘本是跟他在车内的, 见状也忙跟上:“二老爷, 别去管他们……”

幸而杨登才下车, 柯三跟白四两个跟几个士兵先冲了过去:“混账, 这是药乱动什么!”

那流民一愣:“药?”把手中残留的几根送进嘴里嚼了嚼, 顿时又吐出来:“别当我没见识,这是什么药!这是爷爷以前吃过的烂草根!”

柯三又气又笑,呵斥:“快滚!”

此刻杨登跟小甘已经到了跟前, 看到地上滑落出来的那些药材,赶紧低头去收拾。

几个士兵挡在跟前,那流民咬咬牙, 又看了眼其他的马车, 竟又扑向第二辆。

柯三骂道:“这囚攮的认真不知死!”撩袖子冲上去。

而就在这一瞬间, 喊杀声已经起了。

护送的士兵有些措手不及。

倘若这些人是流寇或者北原人,士兵们立刻就会拔刀相向, 但这些人偏偏打扮的如同乞丐, 乃是北境的流民……这么一迟疑间,便失了先机。

甚至付逍这里, 也没想到这些看似乞丐般的流民竟会突然变成野兽一样, 向着他们冲上来。

甚至前一刻还在跪地苦苦哀求讨些吃食的人, 莫名就拔出了刀子, 极凶狠地动了手。

有几个士兵猝不及防, 被刺中要害, 其他人见状大乱,纷纷拔刀。

骚乱中,有人狂喜叫道:“这里有棉衣!”

一名领队的校尉拔刀怒吼:“那是给定北军的,谁敢妄动,杀无赦!”

但是流民们哪里还听这个,数百的流民扑上来,他们哪里知道哪辆车是什么,有的竟向着杨登他们这里的八车药材冲来。

杨登大叫道:“这里是药,是救命的药,不要动!”

他哪里知道这些流民的心思,原本听见“药”,还不知怎样,而“救命的药”,简直比粮食还要让他们高兴。

顿时有四五个流民急向着杨登这里冲来,为首两人一个拿着锄头,一个拿着自制的矛。

杨登没见过这样凶神恶煞的情形,愕然道:“你们干什么?”

那人二话不说,挥着锄头砍向杨登,另一人举着矛就刺。

小甘尖叫了声,拉着杨登急忙退开,身后却又有流民冲过来。

要紧之时,小梅杀了过来,他本来也不愿意对这些人动手,如今见他们竟然连杨登也要伤,一时怒不可遏。

小梅一刀砍断了那人的锄头,又挥刀逼退旁边手持长矛的:“别再上前……”

话音未落,旁边又有两人冲向小梅,小梅咬牙,刷刷两刀掠出,已经伤了两人。

而先前那两个见同伴受伤,竟不退反进,暴跳如雷。

这会儿付逍也冲了过来,及时将杨登身边的一个流民踹开,他知道小梅在顾忌什么,便道:“不用留情,他们已经不是百姓,是流寇!”

杨登方才惊魂未定,闻言还要开口,付逍道:“杨院监,你快回车内去!”

“没、没事……”杨登低头看向身上,袍袖刚才竟给那长矛刺破了一个洞!

要不是小甘机灵,小梅来的及时,真不知会怎样。

正乱斗之中,忽然有个流民尖声叫道:“这里有个北原人!”

一声惊动,众人纷纷回头,却见几个流民围着晓风,其中一人叫道:“他、他的眼珠是蓝的,他是北原人!”

“我、我见过,有个北原人的头儿就是这样,眼睛是蓝色的!”

顿时又有数人围上来:“是……是北原人,杀了他,杀了他!”

晓风本来正跟罗洺一起挡在马车前,不让那些流民靠近,听了这几句,他的脸色一变,手中的刀竟有些握不住似的。

旁边罗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怒骂道:“什么北原人!你们在胡说什么!再靠近我不客气了!”

但那些流民哪里是讲道理的,刹那间,已经有几个手持兵器的不由分说砍杀起来。

晓风挥刀,跟对面一个汉子的砍刀对上。

那汉子骂道:“你这北原恶贼,杀了你!”

晓风的武功是跟着付逍学的,他年纪虽仍不大,却已经是把好手,按理说不至于落于下风,但听了这汉子的怒骂,他的手一抖,竟被逼的步步后退。

罗洺要来救援,自己却给好几个流民挡住。

刹那间,那汉子口中喷出的气息仿佛都落在了晓风的脸上,他不由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身上忽然一轻,晓风睁开眼,却见是付逍一脚将那汉子踹开,挥刀斩落。

晓风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仍是没有反应。

付逍三两步奔回晓风身旁,赶紧看他身上,关切地问道:“没事儿吗?伤着没有?”

晓风看着那人身上绽裂的伤口,奔涌而出的鲜血,转过身,竟吐了起来。

付逍咬紧牙关,跳上马车扬声道:“这里是京城太医院给定北军的送药车驾,杨太医是永安侯的父亲,北境新任薛督军的岳父,你们速速退下,如果还敢纠缠,就定斩不饶!”

那些流民之中,有听见是“永安侯的父亲”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窃窃私语:“是真的吗?是永安侯的父亲?”

“永安侯可是大好人……是菩萨……”

付逍看他们松动,便道:“你们现在回头,还可以饶恕死罪,别执迷不悟!”

有些流民听到这里便生出退缩之意,左顾右盼,看看周围是什么反应。

忽然有人叫道:“什么永安侯薛督军,永安侯在武威那边儿,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何况薛督军也救不了我们!怕什么!现在抢足了、吃饱了穿暖了才是真的!”

付逍大怒,指着那人:“你敢说这话,就是造反,我先杀了你!”

话已经说尽了,若是聪明懂事的,就该立刻离开,那些仍旧在此地抢掠的,就不用功再跟他们罗唣。

付逍纵身下地,先向着那挑唆人冲去,其他士兵众人见状,当下也不再留情。

这么一来,情况顿时扭转,毕竟还有一些流民听了付逍的喊话,已经先行退逃而去。

两刻钟,这些仍旧冥顽不灵的流民死伤大半,还有一部分俘虏,跪在地上求饶。

他们原先嚣张凶狠,此刻被俘,却变了脸,有人道:“我们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来抢掠!”

也有的振振有辞道:“还不是定北军作战不力,我们也有家人被北原人杀了!才逃到这里!”

“你们要杀,杀北原人去,杀我们做什么,我们也是可怜人……”

付逍怒不可遏,说道:“你们这些人方才杀人,抢掠,十分熟练,显然不是一次两次了,官兵都敢杀,何况是其他平民?你们可怜,被你们所害的百姓岂不更无辜?”

那几个流寇彼此相看,他们虽是逃难为名,实则干的是匪贼的勾当,付逍所说,他们自然不免干过。

而且他们比匪贼更狠一层的是,他们有着流民这层身份,更容易欺骗那些没有防备的人,而官府一般也很难追究。

小梅也道:“说什么走投无路,走投无路就能抢掠了?前方二十里就是留城,你们有手有脚,身强力壮,到了城中,不管怎样都会得一份差事,糊口并不难,但你们宁肯在这里杀戮!”

几人哑口无言。

付逍冷笑道:“你们恨北原人,却对自己的同胞挥刀,这是什么道理?你们若真恨,就该去投军,去杀敌,而不是在这里内乱,挥刀向更无辜的人!”

杨登原先听那些人说他们可怜,他是个心软的人,立刻有自责之意。

可听了付逍跟小梅的话,才豁然明白,确实是这个道理。

无辜者不去对付仇敌,竟然挥刀向更无辜者,这是什么道理?

他们不过是怯懦自私而凶残,不敢去面对强大的北原人,而刀锋向内,为自己的滥杀而肆意抢掠找借口而已。

其中一个流寇看了眼晓风:“那就是个北原人!”其他几个跟着鼓噪。

押送饷银的士兵们有的狐疑看过来。

晓风缩了缩脖子,低头。

罗洺在旁拍拍他的肩膀,骂道:“闭嘴,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死到临头了还敢在这里胡嚼!再敢多说一个字,索性在这里杀了倒痛快!”

那几人才没声了。

这一场战中,死了三个士兵,还有些受了伤的,两个太医帮忙处理了。

正欲赶路,忽然有个声音从官道上传来:“杨太医,救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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