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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说:“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就像是苏轼字子瞻,陆游字放翁,你的呢?”

“我不过是女子而已,要什么字?”

“我却有一个极合适你的,你要不要听?”

郑适汝在她眼里看到熟悉的狡黠:“哦?是什么?”

她笑:“就叫——宜尔。你觉着怎么样?”

“宜尔?”郑适汝略一忖度,脸颊上多了一丝红云,“哼,早知道你又来捉弄人。”

她知道郑适汝通古博今是个才女,自然一想就明白自己给她起这个字的用意,不由大笑:“我哪里捉弄你了,你的闺名‘适汝’,适是合适的意思,汝就是你,自然就是很可人之意,岂不就是‘宜尔’,诗经上说,‘宜尔家室,乐尔妻帑’,又说‘宜尔子孙,振振兮’,可不都是很好的意思吗?你还不快感谢我赐你这个好字?!”

郑适汝满面无奈,如同男人一般拱手作揖道:“那我便多谢姗妹妹赐字了。”

两人笑做一团。

往事虽然多半都泛着惨痛的血色,但到底有着难得珍贵的片段。

睡梦中舒阑珊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宜尔……”

朦胧中仿佛有人靠近自己,咻咻地有些暖意。

舒阑珊觉着不自在,扭了扭头把脸藏到肘弯里去了。

车子才到太平镇,飞雪就在外头报说:“主子,前方有人。”

自打舒阑珊离开后,但凡得闲,阿沅都会到镇子口往淳县方向的路上打量。

王鹏等巡查经过,好几次都看到她顶着西风等候的身影,未免感叹。

“偏偏是舒监造有这种福气,似老子这种顶天立地的八尺男儿,却还是光棍一条。”王鹏摸着脑袋,觉着世道太不公平了。

众巡捕嘻嘻而笑,捕快小宋道:“上次听说王媒婆给捕头你说了一个,怎么你不愿意呢?”

“放屁,是好的我能不答应吗?”

又劝阿沅:“舒监造的差事办完自然就回来了,不如且家去等候。”

正在吵闹,却见前方路上有十数道人影护着两辆马车缓缓而来,瞬间大家都停了说笑,抬头观望。

中间那辆马车远远地停住,车上有个人“滑”了下来。

王鹏才站起身来,阿沅早拉着言哥儿往前奔出了几步。

原来下车的正是舒阑珊无疑。

阿沅几乎喜极而泣,言哥儿扑上去抱着舒阑珊的手臂,紧紧地依偎在她的腿上。

王鹏也高兴起来:“舒监造你总算回来了,从你走了,你家娘子就一直在镇子口上等你。都快成望夫石了。”

忽然小宋发现舒阑珊脸颊上的伤:“舒监造你的脸怎么了?”

舒阑珊忙抬手挡了挡:“没什么,给树枝划了一下。”

王鹏也凑过去看了一阵,然后说:“这有什么大不了,要真的留了疤反而更添了几分男儿气概呢,是好事。”

捕快们笑说:“如今姑娘家不喜欢捕头你这样雄壮的,都喜欢舒监造这样清俊的呢,留疤岂不可惜?”

王鹏大怒:“放屁,喜欢本捕头的多着呢!只是本捕头眼光高而已!”他恼羞成怒地把众捕快驱散,让他们继续去巡逻。

等众人一哄而散后,王鹏才问舒阑珊:“到底你去办了什么差事?忽然间走的那么急,我问起咱们大人,大人还斥责不许我多管闲事呢。一副了不得的情形。”

舒阑珊说道:“其实没什么,就是去了一趟淳县,大人多半是担心河堤出问题,让我去查看一下淳县的河道,咱们也好防患于未然。”

“原来是这样,”王鹏恍然大悟,点头道:“这是正经,前一回的秋汛太凶险了,若不是事先有所准备,怕也得死伤不少人。”

说到这儿王鹏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孙老头家照壁藏尸的案子,因为破案迅速干净利落,咱们大人十分嘉许,赏赐了我五百钱……”

虽然别人不太清楚,但王鹏心知肚明,那案子之所以神速告破,都是因为舒阑珊从旁指点的缘故,百姓们称赞他王捕头英明能干,县官也面上生光,这已经足够。

王鹏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了一小块碎银子塞到舒阑珊手里:“给你。”

舒阑珊吃了一惊:“干什么?这个怎么使得?”

“怎么使不得,”王鹏哼道:“横竖我是光棍一条又不缺钱使,你还要养老婆儿子呢,何况也是你该得的。”

舒阑珊略一想,笑道:“那么我就却之不恭了。”回头就把银子递给阿沅收着。

王鹏又问:“可你得教我一教,怎么当时你就一眼看出凶手就在那些瓦工之中呢?”

给纠缠的很紧,等舒阑珊想起来回头看时,荣王殿下的车驾已经消失在官道上了。

王鹏一路陪着舒阑珊跟阿沅等回了家,阿沅留他吃饭,他只说捕快们还等着他吃酒,自管一阵风似的去了。

阿沅关了门,拉了舒阑珊到里间:“身上有伤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舒阑珊知道瞒不过,却不想把给刺客追杀的经过尽数告诉免得吓到她,就只含糊说:“遇到一点意外,幸亏有惊无险,身上也没妨碍。”

阿沅替她把披风、外裳都除去,到底看见左臂往下给撞出了明显的淤青,腰跟腿上也有一片,正是从车上摔下时候撞伤了的,幸亏除了这些外没有其他外伤。

可因为她的肤色太白,这大片的淤青显得有些吓人。

阿沅眼睛泛红:“疼吗?”

舒阑珊笑道:“不疼,还好听你的话多穿了几件衣裳。”

阿沅见她还开玩笑,便叹了口气:“这两天我心神不宁,昨儿晚上睡到半夜心一直慌的很……言哥儿更是做了噩梦哭着醒来,所以我才带了言哥儿去等。”

阿沅的眼睛微红,泫然欲滴。

怪不得言哥儿先前那样依偎着自己,舒阑珊心头一暖,安抚说:“吉人自有天相,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只是白操心。”

阿沅拭了拭泪,又问:“送你回来的那是什么人?”

舒阑珊踌躇。

阿沅低低道:“你不用瞒着我,方才我看那些随行的车马人等,并不张扬,可是自有规矩,比一般公侯之家的奴仆还要出色,想必是大有来头的。你不说也罢,只告诉我事情是不是已经顺利做完了?”

舒阑珊心中掠过一道阴影,强笑:“该我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希望不会再节外生枝。”

阿沅听她这样说就不再多问,忙去烧了开水,兑了水让她沐浴。

舒阑珊忙了两日,重新回来才有安定之感,身上的伤虽还在疼,可给热水泡了一阵后便觉无比舒泰。

阿沅整理她要洗的衣物,突然从她的外裳里掏出一样东西:“这是什么?”

舒阑珊歪头看了看,不明所以,阿沅走近了给她瞧,却见是个赤金镂空的圆形小盒子,底下有个机括,轻轻一按盒盖便掀开了,里头是浅玉色的膏脂,有一股很好闻的淡淡气息。

舒阑珊微微一愣忽然想起来:“这是伤药。”

这个味道有些熟悉,的确是西窗给她敷过的大内灵药,可西窗并没把此物给过她,为何会在她身上?

舒阑珊拧眉想了片刻,想起自己在赵世禛车上睡着一节,或许是那时候荣王殿下放在她身上的吗?

突然她意识到一件事,整个人猛地坐直了几分:“是从哪里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