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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葛梅溪这个没眼色的一直抓着她的手腕,似乎不为任何外物所扰,要到地老天荒。

阑珊啼笑皆非:“葛公子,你看完了没有?”

葛梅溪这才收手,仍旧皱眉咂嘴地说:“怎么伤的这个样儿?我看着都心疼。”

“皮外伤没什么妨碍。对了,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葛梅溪见她转身,立刻亦步亦趋地跟上:“我陪你。”

通常葛梅溪来到太平镇,都是下榻于县衙之中,毕竟对于林知县而言这也是难得的巴结机会。

阑珊本以为同他回了太平镇后会直奔县衙,没想到才到了芝麻街,迎面遇到王鹏等人巡逻过来,大家打了招呼,王鹏说道:“葛衙内如今住在哪里?”

葛梅溪道:“我才来,还没安置地方呢。”

王鹏道:“说来古怪,方才知县大人接了个人进县衙,我从未见到大人那样毕恭毕敬。不知是哪一位贵人。”

阑珊脸色一变:“你看到那人模样了?”

王鹏说道:“我因出更,只远远地瞧了一眼,没看真切。”

葛梅溪察言观色,便问阑珊:“你知道这人是谁?”

阑珊不知该不该说,只道:“公子不也是住在县衙吗,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葛梅溪嗤地笑了,拉着阑珊走到一边:“你不用瞒我,这来人是不是就是大名鼎鼎的荣王殿下?”

倒是把阑珊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葛梅溪看她吃惊的模样很是有趣,不由在她眉心轻轻地弹了一下:“你当我是傻子么?似荣王殿下这种大人物,虽然行踪隐秘,但还没到豫州的时候我家里就知道了,我爹本想趁机结交结交,可又听说这位殿下性情古怪,且他又是带着任务来的,我爹怕反而弄巧成拙,因此才没有轻举妄动,也约束着我不许我外出。最近我瞅了个空子才钻了出来。”

阑珊见他竟然如此知根知底,不由笑道:“我虽也猜到是这位殿下,可也的确如知府大人担心的一样,怕是不好相与,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殿下不来寻咱们,索性就当作不知道,不接触罢了。”

“明智,不愧是我欣赏的小舒。”葛梅溪笑着点头,忽然又抚着下颌道:“但是县衙既然迎了这位凤子龙孙,只怕容不下我这等小人物了,倒是不知去哪里盘桓的好。”

阑珊忙道:“你既然知道殿下在这里,未免节外生枝,还不赶紧离开,还想着在此盘桓?你要明白,若是他知道知府大人的公子在本县,你若还不去拜见,只怕他要拿你的错。”

葛梅溪笑道:“不妨事,这位殿下的行事虽然神鬼莫测的,但我想他决不至于是心胸狭窄之人,何况若是算起来,我父亲也属于太子一派,想必这位荣王殿下也不会为难我。”

阑珊无言以对,也不知葛梅溪是真正无心的口没遮拦,还是大智若愚。

她只好笑说:“只要日后知府大人不怪罪你就是了,那么公子要去哪里下榻?”

葛梅溪竟选了距离阑珊家最近的一家客栈,名唤云来,跟阑珊家只一街之隔,站在客栈三楼上甚至能看到他们家里。

阑珊习惯了这位葛衙内的荒唐不羁,就由得他去了。

这日回了家中,同阿沅简略说了些今日的见闻,提起赵世禛并没离开反而在县衙住下之事,阿沅微怔:“这位殿下为何还没走呢?”

阑珊道:“我也不知,只猜测,兴许他还有别的所图。”

阿沅有些不安:“他总不会是冲着你来的?”

“不会,”阑珊笑着摇头,“我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过场的棋子,如今事情完了,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他也不会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阿沅松了口气,又将那盘虾米芹菜往她跟前推了推:“吃这个,今儿的芹菜很新鲜甘甜。”

阑珊捡了几只虾米干放在言哥儿碗里:“言哥儿正长身体,该多吃些。”又叮嘱阿沅:“明日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鱼买一条熬汤,我看这孩子最近瘦了些。”

阿沅笑道:“你别总是惯坏了他。”话虽如此,也让言哥儿多吃些饭,言哥儿在他两人督促下,吃的肚子滚圆,阑珊看着他圆滚滚的小肚皮,才觉着欢喜。

次日早上,阑珊喝了两碗粥吃了些清淡小菜,便起身去县衙点卯。

之前在荣王殿下横空出世前,她正忙于县立新学堂的重建一事,图都画的差不多,选址也早就定好了的,现在事情忙过,正好可以着手开始。

如果是正式的县府衙门,自然也有专门的监造部负责,从开始的筹谋,选址,建造等都有专人负责,可太平镇的监造都是临时的,底下的这些人手自然可想而知。

不多地方小也有小的好处,身为监造舒阑珊对于选人用人方面也是成竹在胸,熟悉的很,也早有妥善安排。

眼见日上三竿,阑珊带了两个人到了工地选址,就在县衙后面的一条街上,原本是两处荒废的旧宅子,已经破烂漏雨的,工头们选了些人手先进行拆除。

阑珊围着走了一圈,心底的构造图跟眼前的场地严丝合缝地契合了,她十分满意,又跟工头等叮嘱种种注意事项。

这时身畔尘土飞扬,不时地发出轰然声响,屋顶的瓦片基本都已经拆除干净了,剩下便是大梁柱子等重物。

张工头拍着胸说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是了,监造只管放心。这里有些腌臜,监造不如先回去吧。”

阑珊还未答应,就听到是葛梅溪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小舒!”

“葛公子你怎么来了?”阑珊很意外。

葛梅溪大步走到她跟前:“你未免也太勤奋了,我本想跟你一块儿去衙门,你倒先走了,我赶去衙门,又听说你出来了,叫我巴巴地好一个追。”

阑珊笑:“我是办差,你跟着跑什么?”

葛梅溪招手,身后的随从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我怕你没吃早饭,特买了些早点。”

“我已经吃过了,还吃的很饱,你自己吃就是了。”

“我买了多少样呢,哪里吃得了,既然如此,”葛梅溪略一想:“就给你们吧,你们吃了后好好干活,多给舒监造分忧。”

当即葛梅溪便叫随从把东西分给了在场的工头建造等众人,大家都知道他是知府家的贵公子,一时都忙答应着道谢不迭。

阑珊很无奈,正要拉着葛梅溪走开,忽然听到有人说:“小心,那根梁柱歪了!”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瘆人的响声,阑珊回头,却见屋顶的梁柱倾斜成一个可怕的角度,挤压的墙壁摇摇晃晃。

“快散开!”阑珊大惊。

在场众人慌忙四散,葛梅溪见势不妙,忙一把拽住阑珊的手,拉着她飞快后退。

此刻那一堵墙轰然倒下,砖石砸落在地上摘下的乱木瓦砾上,碎裂的瓦片四溅。

葛梅溪听到响动,想也不想地将阑珊抱入怀中,背对着瓦片飞来的方向。

轰然响动,烟尘如同浓雾般飘扬,等到尘埃初定,阑珊抬头,却见葛梅溪兀自俯身抱紧自己,她在愕然之余有些窘然:“葛兄?”

葛梅溪愣了愣,四目相对,这才缓缓放开她:“你、没事吗?”

阑珊摇头,先扬首打量周围:“大家有没有妨碍?”

众人三三两两地回答:“无事,都无事。”

阑珊这才松了口气:“房屋太过老旧了,加倍小心。”说罢又去打量葛梅溪身上是否有碍,却见葛公子天青色的袍袖上落了一层粉尘。

阑珊拉起他的袖子拍了拍:“你无事吗?是不是吓了一跳?”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响起了一声咳嗽。

阑珊的耳朵动了动,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缓缓回头,果然见身后数步开外有一行人站在彼处,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当中那道皎然如玉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