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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老大带了两名手下迈步进月门,命他们守在门口,自己负手上了台阶。

他本是想去阑珊那间房的,脚步一动,忽然间疑惑地回头。

陈公子跟龚如梅所在的房间寂然无声,可是严老大明白,这时侯里头本应该正闹得火热才是。

他眉头一皱,转身往陈公子那件房走去。

来到门口,严老大侧耳一听,眼神也随之变了,他猛然将门推开,却见陈公子倒在炕上,头上流血,不知生死,龚如梅却不知所踪。

“来人!”严老大厉声喝道,“那贱人逃……”

一句话还未说完,严老大像是想到什么,大步走向关押阑珊的房间,才推开门,身侧就有一股劲风袭来。

严老大身形一闪,出手如电擒住那人手腕,略微用力,只听“啪”的一声有东西落地,却是一块沾血的太湖石,被他捉住的正是舒阑珊。

阑珊对武功一窍不通,且又身娇力弱,这种偷袭的成功性仅限于对付意乱情迷中的陈公子那类人,对付严老大自然是蚍蜉撼大树,就如同一个小孩儿要去打败孔武有力的成年人,绝无成功的可能。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严老大眼中的惊疑一闪而过:“舒监造?”

阑珊觉着手臂都要断了,忍着痛道:“是,是在下……冒犯了。”

严老大看到她满面痛色,且知道她不会武功,又听她如此说,当即一挑眉松开了手。

此刻那两名手下冲了过来:“老大,那小贱人跑了?!”

严老大却只盯着眼前的阑珊,冷笑道:“慌个屁,那种只会哭哭啼啼的小丫头能跑到哪里去?”

阑珊捂着手臂,咬牙不语。

严老大打量之中,突然又发现她灰白色的麻布袍子肩头有个很清晰的脚印。

他脸色一变,与此同时,发现阑珊的目光正偷偷地瞟向门外某处……严老大立刻转身出门环顾院子,看向左侧院墙。

这院子素来无人居住,墙角的草都有半人之高,如今通往那墙边的草给踩倒不少,墙根下更是狼藉一片,像是有人在那里狠命踩踏过一样。

严老大咬牙道:“那小贱人逃了!快去追!”

两名手下领命前去。严老大回头看着阑珊,眼神极为狠厉:“你帮着她翻墙跑了?你以为那种跑几步就喘不过气来的丫头能够从我眼皮底下逃走?”

阑珊小心蹭后一步,先笑了笑,才道:“真抱歉,是我见她哭的可怜,实在不忍心了才帮了一把,不过我想……这寺庙应该颇大,如果她运气好藏在外头某个地方,您要是找到她……还得费点时间,兴许、就给她误打误撞地逃出去了呢?”

严老大瞪着她:“你……”明明是待宰羔羊一般的人,居然还能带笑说出这些话,偏偏语气很是和软,并无任何锋芒,让人感觉不到她有任何的敌意,像是只在单纯的用心解释。

严老大顿了顿,终于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寺庙?”

阑珊道:“这个、您既然知道我是地方监造,自然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这几间房舍的排布构造,分明就是寺庙里供香客以及居士们居留修行的所在。”

严老大挑眉,冷笑道:“舒监造,你可真令人意外,之前他们带你回来,我看你这娇娇嫩嫩的样子,还以为他们弄错了,不料果然是个能人。”

阑珊恭谨地半欠着身子道:“实在不敢!小人初来乍到,不知深浅,无意冒犯阁下,如今……还请您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

“你这人真有意思,”严老大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帮着大理寺的人,把我的货都劫走了,人也杀的杀,捉的捉了,如今又帮着龚家的丫头逃了,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你做了这许多,还敢让我放了你?”

阑珊诺诺地说道:“小人委实不是有意的……本是肖捕头说要帮忙,还以为是……”

她还未说完,严老大突然上前一步,捏住了她的脸。

阑珊屏住呼吸不敢再说。

严老大端详着她:“一个男人居然长得这样,真是暴殄天物,你这人倒也十分讨喜,只可惜我不好这一口儿。”

“是是。”阑珊强行附和。

“是什么?”严老大松开手,冷笑,“你接二连三地坏我的事,我该怎么处置你呢?如此一副好皮相,就这么杀了也有些浪费,不如调教好了,送给一些好这口的达官贵人,还能卖个好价钱。弥补一些损失,你说是不是?”

阑珊不敢吱声。

严老大觉着这个主意还不错,加上外头没有龚如梅的消息,他便想出去看看究竟。

只是才出了门突然止步,严老大抬臂,将手指放在鼻端嗅了嗅。

他猛然回头,阴鸷的眼神盯住阑珊。

“你是豫州地方监造?”

阑珊道:“正是小人。”

“你可知道……我经过我手的美人儿有多少?”严老大重新迈步进了房中,森然道,“我只消看一眼,甚至就能分辨她是不是处子,且那股香气是瞒不过人的。”

阑珊咬唇,她似乎预示到了什么,几乎忍不住要夺路而逃。

就在瞬间严老大猛然出手,竟把阑珊头上的朱子巾拽了下来。

她只挽了个髻,用木钗簪着,给他一掠,钗子也随之跌落,满头青丝顿时滑了下来。

阑珊猛然抬头,又忙伸手去拢头发。

严老大得意大笑:“哈哈,差点看走了眼!”

他的语气充满了邪狞之意,阑珊忍无可忍,拔腿试图冲出去,却给他揽着腰抱入怀中:“好个绝世的尤物,就算放走了龚家那丫头也是值得的!”

严老大将夫子巾扔掉,反手将门推上。

衣裳给撕裂,发出了刺耳声响,阑珊的反抗对惯于此道的严老大而言简直不值一提。

剧烈的挣扎中她的头撞在了桌边上,似乎流了血,但阑珊却感觉不到疼,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比死还可怕。

就在这时候,突然间房门给推开了,冷风呼啸而入。

阑珊不知发生了什么,血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只感觉身上一轻,然后有个声音道:“拉出去。”

不是严老大,不是贼巢任何人。

却透着一股久违的熟悉。

阑珊心头恍惚,想不到这人是谁,但却本能地蜷缩起身子。

她伸手,想去把给扯落的外裳拉回来遮住自己。

有人来了,但是她不能给人看见……否则的话,前功尽弃!

她竭力伸出手臂,身体却没有从极度的惊惧中恢复过来,手指颤个不停。

朦胧中,阑珊看到一双厚底黑纱的宫靴,以及一角山河碧波纹的缂丝袍摆。

她缩回手慢慢地捂住脸,试图遮住自己的脸,或许是想掩耳盗铃地让人看不见自己,可那人却偏偏站在了她的跟前。

阑珊瑟瑟发抖,紧张跟绝望以及疼痛让她几乎昏厥过去。

异样的沉默里,那人的注视仿佛有一生那么长,足够她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了无数次。

最后,那人影缓缓俯身。

有一双极为有力的手臂将她轻轻地抱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想挣脱,却给那人往怀中抱的更紧了些。

兴许是极度的恐慌让她产生了一丝错觉,阑珊竟然觉着,这怀抱有一种令她似曾相识的安稳可靠之感。

就是这点儿安稳的感觉突然袭来,让她死撑着的一口气也随之散开。

“龚、龚家小姐……其实在院……”晕厥之前,阑珊竭力想要说出那句要紧的话。

没等她说完,那人略带隐忍的:“我知道。”

旋即,是一声若有似无的幽长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