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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虽如此,却也跟自己没有关系,当下只叮嘱阑珊道:“以后咱们去河堤可要留心脚下了。”

两个人正要走过去,忽然听一名公差说道:“真是的,早上还好好的带着两位大人往海沿上去呢……”

阑珊已经走开了四五步,闻言脚步一停。

她转头看向那人:“你说的这小顾,莫非、是早上带我跟江大人去海沿的那位小哥儿吗?”

“可不正是他吗?您说可惜不可惜?”

阑珊的脸刷地变得雪白,就好像有一盆冰水从头上浇落。

老杜见她停了步子,回头疑惑地看着她:“舒丞?”

“不对,”阑珊喃喃,她抬手在额头上抚过:“江大哥!”猛然转身,向着造船局不顾一切的狂奔而去!

阑珊气喘吁吁地冲进造船局大门的时候,隐隐看到了从后院里飘出来的青烟。

但是前院众人正在忙的不可开交,竟没有人留意。

阑珊拼命跑了这段,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是一名同僚见她脸色不对,便道:“舒丞不是跟着杜大人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阑珊指着后面叫道:“快!快!”

那人原不知怎么样,抬头看时,才吓了一跳,忙叫道:“快来人,走水了!”

阑珊咬牙将他推开,拔腿往后跑去,这时侯造船局内众人都惊动开来,但大部分人却是仰头张望,并没往里去的,毕竟水火无情,又见那青烟浓烈,可见火势不小,谁敢靠前?

阑珊因不知道路,忙抓了一个造船局的小厮:“快领我去你们存档册的库房!”

那小厮道:“这走水的应该就是……您……”

不等说完,阑珊便喝道:“工部的江大人在里头,若他有个闪失你们都别活了!”

那小厮闻听才慌张起来,急忙带着她往后去了。

后面的人因也发现走水,都忙提了水桶前来救援。

阑珊赶到的时候,那火把半边库房都烧着了,正有人在试着撞门,可门好像从里头关了起来,竟然撞不开。

“江大哥!”阑珊连叫数声,眼见里头的火舌快冲到门上了,那些聚集在门口的人也都吓得散开。

正在这时侯人群中有人着急说道:“门怎么会给从里头堵上?不知道其他两扇门是怎么样,这里头可都是通着的!火一旦起了救就难了!”

阑珊听说通着,转头往旁边一看,见旁边的两扇门还上着锁,可右侧那个已经透出火光了!

她定了定神,转头看向院中,终于冲到墙角捡了一块儿巴掌大的青石。

阑珊握着青石返回没着火的左侧房门,盯着上头那锈迹斑斑的铜锁,一咬牙,用力砸了下去!

只听“哐啷”一声,那把锁竟应声而开!

阑珊来不及多想,一脚向着门踹去:“江大哥!”

门竟然开了!

而在门开的瞬间,一股浓烟也跟着袭了过来!

屋内已经看不清人影了,阑珊抬起衣袖遮住脸,试图寻找江为功的身影。

正在她把心一横想要冲到里头的时候,身后传来老杜的声音:“怎么回事?江为功还在里头?”

阑珊回头,眼睛已经给熏出泪来:“是!”

老杜屏息,旋即一挥手:“快!救人!”他见阑珊还想入内,便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拉回来。

此刻老杜身后两个随从撕破衣袖在旁边水桶里浸湿了,飞快地捂住脸从左侧门冲了进去。

阑珊焦急万分,等待中每一次呼吸都无比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左侧浓烟滚滚的门口终于出现了两人身影,其中一人手中拖着的正是江为功!

“江大哥!”阑珊急忙冲过去,却见江为功的半边袍摆跟衣袖都着了火,手似乎也伤着了,旁边的人立刻泼了水过来才总算熄灭。

直到这会儿,造船局的宋文书才赶到了,他满面震惊:“怎么回事?”又看江为功昏迷,便道:“江所正不是在里头好好地看账簿吗,怎么会失火?”

旁边一人道:“我们本想去救,只是门扇给从里头堵住了,不知如何。”

“这可是历年来的资料跟档卷!”宋文书跺脚,气急败坏的,“如今全毁了!忠伯,忠伯呢?是怎么看着的?引发火灾烧了这么多紧要文件,如此失职可是大罪!”

宋文书一叠声命人去找忠伯,幸而这库房是在造船局最内,跟其他房屋不相邻,虽然把三间房子烧了个干净,却并没有引发别处失火。

而忠伯也很快找到了,竟在他自己的屋子里上吊自杀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宋文书目瞪口呆,又后悔道:“忠伯年纪这样大了,很不该得到如此的结局,而且失火跟他也没有关系,都怪我说了那句话,他想必就害怕给怪罪下来。”

突然有人说道:“这件事应该质问在内的那位工部的大人!失火的时候只有他在里头,门又是从内给堵住了的,可见是他故意而为!如今却连累忠伯……”

老杜道:“不可胡说!”

宋文书却道:“杜大人,这也不全是胡说,火起的时候的确只有这位江所正在屋内,两侧门都上了锁,只有中间的门是开着,偏又是从内堵住的,这根本就是一间密室!除了他,难道还会是别的人放火吗?”

“就算失火跟江所正有关,但是……他难道也想跟这满屋子的档册同归于尽吗?他总不会傻到这个地步吧?这件事尚有可疑。”

“我可不知道什么可不可疑,”宋文书气愤难当,“总之如今毁了文档库又害死了忠伯,又是在侦查海船案的节骨眼上,难说有什么猫腻,这件事我要上报!”

司礼监的人在翎海正在调查海船被烧一案,闻讯急赶而来。

偏偏江为功还在昏迷之中,大夫查看,说是头上给什么砸中了导致。加上发现他的时候是给书架压在底下的,判断是给书架碰到。

不管如何,的确是他独自一人留在文档库里,火又是从内而起,因此司礼监的太监张恒下令,把江为功暂时安排在造船局的一间房间中,等他醒了再行问话。

司礼监插手,连老杜也无计可施。

一是司礼监的人本来就极难打交道,二来如今在翎海,司礼监全权负责海船案,因觉着两件事有联系,便安排了人在江为功门口看守,任何闲杂人等不许进入。

阑珊想探望他,几次都给人挡了回来,只能从大夫口中探听江为功的伤情。

她有种可怕的预感。

那个造船局的叫“小顾”的,以及江为功,都不是偶然,更可怕的是,他们现在显然是孤掌难鸣。

她很担心江为功,非常担心。

老杜道:“等江为功醒了,把事情一说就清楚了,司礼监的人虽然霸道,可未必就不讲理的。”

虽然安慰她,老杜却也是满目忐忑。

真的能说清吗?司礼监的刑讯手段,简直能把人吓得做噩梦,一旦给他们盯上或者落在他们手中,就算是一块儿白豆腐,都能挑出黑点儿来,不死也要脱层皮。

除了这个阑珊最担心的是另一件。

一想到失足摔死的“小顾”,她就害怕——在江为功醒来之前再出“意外”。

老杜摇头道:“恨只恨咱们的脸太小,假如这次有温郎中随行,或许司礼监的人看在公主殿下的面上,还能通融通融。”

一句话提醒了阑珊。

荣王殿下下榻在翎海的驿馆之内。

这驿馆本就是为了接待朝廷来使的,如今门口侍卫重重把守,闲人莫近。

阑珊在街对面看着驿馆大门,犹豫半天,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侍卫将她拦住:“干什么的?”

阑珊行了个礼,声音小小的:“我、我想求见荣王殿下。”

“你是什么人?”

“是、工部营缮所的舒所丞。”声音更小了。

侍卫皱眉:“工部的人啊,有什么事儿特来找王爷?何况你一个小小的所丞,怎么敢就想面见王爷?之前你们工部的杜员外郎来了,王爷还照样不见呢,别这么不自量力,赶紧走吧!”

阑珊愕然,很是窘迫:“求、求您通融一下,我、我真的有急事。”

侍卫哂笑:“来这儿的都是有急事的,王爷也未必哪个都见啊。”

阑珊觉着脸皮都要掉光了,想想生死未卜的江为功,便忍气吞声道:“拜托你通传一声,就说是舒、舒阑珊……”

“什么输阑珊赢阑珊的,有本事把你们工部尚书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