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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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禛瞧在眼里,并不急,上次他自以为她准备了礼物,结果出了那样大的糗,这会儿倒要看看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怎么了,那一两银子太沉,让你拿不动了?”他忍不住又嘲。
阑珊一再给他讥讽,脸都红了,只可惜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把心一横,终于把那个东西掏了出来,捧在手中,躬身献上:“这个、这是送给殿下的……”
赵世禛凤眼光转,瞄见她手中拿着的是什么,眉梢微微上扬。
眼中掠过一点疑惑,荣王像是要确信似的问道:“这是什么?”
阑珊低着头,眼睛盯着地上的毯子:“是、是……个香囊。”最后两个字咬的极轻,不仔细听几乎都听不见。
赵世禛道:“什么?”
“香囊。”阑珊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提高了声音,同时在心中开始后悔自己居然听了飞雪的话选了这个东西了,简直是“自取其辱”啊。
且说西窗带了飞雪,到赵世禛起居所外头的院子落座,定要看她的伤,飞雪无法,只得把衣裳除去给他瞧了一眼。
西窗照旧先大惊小怪地叫了声,然后说道:“你还不当回事儿,你可是女孩子,将来要嫁人的,给你夫君看见身上这么大一道疤,那还了得?”
飞雪听了这话,嗤之以鼻:“要嫁人你自去嫁,别拉扯我。”
西窗气道:“我能嫁人还说你呢?哼,我要是女孩子,指不定多少抢着要娶的呢。”他十分自恋地摸了摸脸,“主子当然也会给我找个好人家。”
飞雪虽然知道他每每语出惊人,但居然有这种想法,倒也瞠目结舌:“我还以为你一心想伺候在主子身边呢,居然、居然……”
西窗才说道:“我当然会一直伺候主子身边了,这不是不能,才随便胡说的嘛。”
飞雪叹了口气:“咱们两个调个个儿就好了。你是我,我是你。”
西窗本不懂这话,仔细一想,倒是明白了。虽然他对赵世禛自是忠心无二的,可飞雪对荣王更有一份别人难以比拟的感情,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羡慕西窗朝夕都伺候在赵世禛身边而已。
西窗咳嗽了声:“算了,别胡说了。你也有你的好,比如你经常能在外头走南闯北的,对了,这次小舒子来,一定又是有什么事儿的吧?”
飞雪见他竟也如此了解阑珊,便笑道:“是啊。”
西窗了然似的说:“我就知道,上次跑的跟兔子似的,仿佛随时都有人把他烤了吃,这会儿巴巴地凑上来,一定是有什么难事儿求主子呢!”
飞雪笑而不语。西窗却又道:“诶?这次他可也是空手来的?”
“不,这次带了好东西。”飞雪脸上才透出些许得意,“这次主子一定满意。”
西窗笑道:“什么好东西?”
飞雪才要说,却又打住:“我先不告诉你。”
西窗嗤了声:“你真的变坏了,快跟小舒子一条心了……你不说算了,横竖我会知道。对了,我倒也告诉你一件事儿,知道龚少保家那位小姐吧?”
“龚如梅嘛,当然知道,她怎么了?”
“之前主子给禁足的时候,她来过两回,你别看她羞答答的,又是大家闺秀,啧啧,有时候倒也令人刮目相看。”
“什么意思?”飞雪诧异地问,她虽然也知道龚如梅向来对赵世禛有心,但那个女孩子,更有一份娇怯之处,飞雪知道赵世禛未必会把她放在眼里。
西窗忍了忍,实在忍不住,笑道:“昨儿她又来了,还送了主子东西,你猜是什么?”
飞雪哪里猜得到:“是什么好东西?”
“真是好东西,”西窗咯咯笑了两声,却又及时打住,“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倒是公平。”
飞雪才要跟他交易,倾身的时候,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她本以为是自己身上沾染的,便举起袖子闻了闻。
西窗笑道:“你闻什么?”
飞雪道:“呃,没什么。”
西窗道:“你闻也是白闻,又不是你身上的。”
飞雪听这话古怪:“你说什么?”
西窗到底是个肚子里存不住话的,当下探手入怀,掏了一样东西出来:“你瞧!”
飞雪看到他手中拿着之物,金碧辉煌,却显然是个香囊,当即大惊失色:“她又把这个给你了?!”
西窗愣了愣:“什么又给我?这是主子不要,让我拿去扔了的,我觉着做的精巧,扔了可惜的才留着的。”
飞雪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又忙认真看了眼那香囊,方有些回过味来:“总不会,这个是龚小姐送给主子的吧?”
“当然,你以为是谁?”西窗不以为然的,然后他吃惊地看着飞雪:“你刚才那句话是说……”
眨巴着眼,西窗道:“总不会小舒子也给主子这玩意儿吧?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是这样,主子说了,他最讨厌这种稀奇古怪不知塞了什么玩意在里面熏得人头疼的东西……所以才叫我扔了的。”
飞雪觉着自己又要晕了,她开始痛心疾首的捶桌子:“我怎么老是好心办坏事?!”
因为前车之鉴,飞雪这次盯的很牢,阑珊买香囊的时候她亲眼见过,虽然那是妙品斋所出的精品——阑珊掏钱的时候还一脸割肉似的痛,因为钱不够,还跟飞雪借了些。
但是跟此刻西窗手中的这个显然大有区别。
龚如梅自是用了十足心思,香囊用上好的云锦缎子制成,底下四角缀着圆润华贵的明珠,金光闪闪,一看就是阑珊买不起的那种。
赵世禛这个都嫌弃……飞雪突然开始为阑珊的“礼物”担忧。
王府内室。
阑珊的勇气到现在已经给赵世禛磨的差不过都山穷水尽了,见赵世禛良久不语,阑珊便猜到是送的不对。
“殿下若不喜欢,我、我改日再另选好的。”她握住香囊准备塞回袖子里,真是丢人。
赵世禛却突然说:“拿过来,让本王瞧瞧先。”
阑珊微怔,才要上前,又绕开那块纤尘不染的毯子,把旁边圈椅后转了过去。
赵世禛自她手中接了过来,眼睛看她一眼:“怎么想到买这个?”
“是、”阑珊不便说是飞雪提醒,就道:“他们都说妙品斋新出的香囊好,我特意挑了个桂花味儿的,甜甜的我很喜欢。”
赵世禛听见“甜甜的”三个字,目光便在她脸上又转了一圈,笑道:“别打岔,问你怎么想到买这个而不是别的,比如荷包……”
他又来了,荷包有用她早就买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阑珊嘀咕道:“我想着,一来赔罪,二来,让殿下知道我是诚心诚意的……”
赵世禛不等她说完,便轻声道:“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
他唇边带笑有条不紊地念出这句,加上此即清冷出尘的气质,竟颇有几分风流清雅贵公子的味道。
阑珊愕然,旋即开始坐立不安。
先前飞雪提议叫送香囊,阑珊便不肯,毕竟自古以来香囊这种东西,是极私密的,多半是有私情的男女之间互相送这种东西,用以传情达意的。
就如同赵世禛方才念的这句,充满了旖旎绮丽的情意
阑珊无地自容,却只能强做镇定:“原来、原来殿下也是这般博学多才。”
“本王最讨厌那些酸言酸语了,只不过这两句有点意思罢了。”赵世禛盯着手上那个锦绣斑斓的香囊,放在鼻端轻轻地一嗅,眼睛却看着阑珊,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阑珊咳嗽了两声:“殿下怎么不继续念后面两句呢?”
赵世禛振振有辞的:“本王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两句。”
这是秦观的《满庭芳》,后面两句是——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她不信赵世禛是不记得了,只是有意在断章取义而已。
“你说,你送本王这个是什么意思?”赵世禛摆弄着那香囊,三分调侃,三分喜欢,“这种东西,可都是情人之间互相赠予的,小舒,你是在跟本王暗示什么?”
“殿下,”阑珊假装没听见的,“正如殿下所说,我今日确是有事情来求殿下的。”
赵世禛握着香囊:“哦?”
阑珊深深呼吸,却不知从哪里说起,终于道:“我、我先前在太平镇的时候,王爷曾经跟晏老答应过,纵然我犯了死罪,王爷也可以、也可以保我,不知还作数吗?”
“怎么,你犯了什么死罪了?”
“现在、现在还没有犯,也许很快就犯了……”要是华珍公主真认得她,捅了出来,那可不就跟死罪差不多。
赵世禛的唇角微微一勾:“原来你是先来跟本王提个醒,”
“殿下,殿下肯答应吗?”阑珊这才抬头,祈求地看着赵世禛。
赵世禛对上她乌溜溜的眸子,轻叹:“小舒啊,我发现你只有在求本王办事儿的时候,才会主动起来。”
阑珊无言以对。赵世禛却道:“只不过,你想用个一两银子的香囊来收买本王,是不是把本王看的忒贱了些?”
“殿下!我、我没这种意思……”阑珊忙分辩。
赵世禛瞥着她:“若没有这种意思,又怎会不知道我真正要的是什么呢?”
阑珊后退一步。
赵世禛倒也没动,淡淡道:“你要是真不知道,那么你就可以回去了。”
阑珊呆呆地看着他,这两日来她日夜煎熬,无法安心,终于下定决心来求赵世禛。
毕竟只有赵世禛知道她的身份,也只有他、有能力保护自己跟家人。
最重要的是,他肯。
“殿下,”大概是湿了的鞋子里泛着凉意,阑珊身上都开始冷了,“我、我知道。”
“知道什么?”赵世禛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