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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墓室的入口处,阑珊跟温益卿见到了两尊完整的半人高白玉雕的蹲守神兽:天禄,辟邪。

温益卿看着那昂首挺胸两侧带着翼翅的神兽说道:“蹲守兽本来该在陵墓之外,这两尊或许是因为过于珍贵?”

阑珊却擎着手中的火折子,抬头看着墓室门顶上的一枚朱红色的图案,并没做声。

温益卿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去,一怔,朦胧却见上头画着的是一个头顶剑戟模样的小人儿,旁边立着一只似龙非龙似虎非虎的小兽。

“这个是……”温益卿微震,却又看向阑珊。

阑珊的脸色也有些凝重,轻声道:“是啊,这是陇右李氏的纹徽。”

这墓室并没有门,站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可以看到一具金丝楠木的棺椁在内,比之上面所见的那具又华丽精致的多了。

两个人却都没有着急奔入。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李”,隐隐对棺椁之中这人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

终于温益卿道:“去看一看吧。这毕竟是布下这满山阵势,并有碑林相陪的人啊。”

阑珊道:“还是不要看了。”

温益卿正要往内,闻言脚步一停:“嗯?”

阑珊道:“这位……大人物既然布下满山阵势,并以碑林阵拦路,显然是不想后人打扰。我们本来是误入此地的,原先也是为了找江大哥,既然江大哥不在这里,又何必打扰人家安寝呢。”

温益卿听了她的话,却因很了解她的性子,便微微一笑道:“说来说去,你不过是害怕看尸首而已。”

阑珊脸上微热。

这墓室中黑洞洞的透着可怖,自古来棺椁就是该退避三舍的东西,何况不知过了多少年的。

她少女时候也看过许多奇奇怪怪的画本,比如些灵异神怪走尸僵尸之类的,一想到那些东西只恨不得拔腿而逃,怎么会不怕?

可是给温益卿说破,阑珊偏不能承认,当下便嘴硬道:“怕是一回事,但我说的也是真道理。”她

毕竟不愿意在温益卿面前流露半分怯意,停了停便又说:“何况年岁已经不短了,尸首指不定是什么可怕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倘若、倘若有老鼠蛇虫之类的呢。”

“咱们下来这许久了,也没有什么老鼠,”温益卿早看出她色厉内荏,便忍着笑道:“而且你不好奇吗?之前有人试图上山查看,而且……首辅大人也特交代过我。如今咱们既然到了这里,居然不看一眼,回头我跟杨大人交代起来,大人也未必会信啊。”

阑珊不语。

温益卿抬头看了一眼顶上的那徽纹:“如果真的是陇右李氏的家徽,加上又用的金丝楠木棺椁,以山岳为坟陵,门口的石像生以及这里的天禄跟辟邪,这里面棺椁的主人是谁,你真的一点也不好奇?”

自古以来,只有帝王才能以山为陵寝的,但若是帝王的话,又怎会籍籍无名于此百牧山上?何况还是李氏的家徽,那么只怕跟唐朝的帝王们有些关系。

说不好奇是假的。

阑珊扶着温益卿,缓缓地进了墓室之中。

怪异的是,就在他们两个步入墓室的瞬间,有一点光芒从头顶缓缓散开,不多时已经把整个墓室都照亮了。

阑珊诧异地抬头看去,却见头顶上悬着一颗很大的白色珠子,散发着幽幽光芒:“这是什么?”

温益卿也看了眼,说道:“这大概是夜明珠吧。”

“不,夜明珠我在宫内见过,如果是夜明珠,我们还没进来的时候就该有光了。”阑珊想起在庆德殿内雨霁给自己看过的那颗宝珠,仿佛很有经验地回答。

温益卿想了想:“我曾经听人说,有一种珠子,是从南海的深海之中采到的,平时只是普通的宝珠而已,但是一旦受热就会自行发光,比夜明珠更加珍贵,莫非就是这种吗?”

阑珊睁大双眼,正要啧啧称奇,目光转动,突然发现明珠周围画着许多图案。

此刻温益卿正留意那具描龙画凤的棺椁,阑珊则开始打量那些图案,除了屋顶外,却见墙壁上都画满了图像,有人物,车马,殿阁,山岳等等。

墓室之中有彩绘壁画,这本也是寻常的事情,但阑珊看这画的栩栩如生,加上她不愿去看棺椁,所以只管专注打量壁画。

温益卿瞥了她一眼,并没言语,只抬手轻轻地抚过面前棺椁。

终于他的手一动,棺椁打开了一条缝,再微微用力,棺盖往旁边挪开。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顶金灿灿的双龙衔珠累丝龙冠,原本戴冠的人,正如阑珊所料,早就面目全非了。

阑珊听了动静,壮胆回头看了眼,却并没有靠前。

温益卿扶着棺椁,低头打量。

目光从上往下,扫过那已经化作细细枯骨的手指的时候,却听阑珊道:“温……郎中你看,这些壁画好像变了。”

温益卿转头,果然见那些原本是彩色的壁画正在飞快的褪色,甚至有些地方的墙壁上呈现出怪异的剥落之态。

阑珊后退一步:“这是怎么了?”

温益卿皱眉,忽然道:“咱们走!”

他握住阑珊的手腕,拉着她要出墓室,不料就在这时候,原本空空的墓室门口突然间起了变化,有两扇石门从旁滑出,极快地往中间合起!

幸而两人及时停下,不然的话只怕要给对成两截。

而那两扇石门已经极快地合在一起,看着平滑无瑕,竟如完整的一块。

温益卿心头微凉,缓缓后退一步,环顾周围想看看哪里有开门的机关。

阑珊却注意到这石门之上也绘着一幅画,是一个生着胡须的壮阔男子,手中握着三支箭,正递给跪在地上的一个少年。

她转头又再看其他的壁画,目光又停在左侧的一副画上,仍是那名身材壮阔的男子,手中握着一把弓,正在弯弓射箭,而在他头顶上,是两只中了箭的雕。

此刻温益卿找不到开门的机括,一时踉跄后退数步,默然地靠在棺椁旁边。

阑珊道:“郎中知道棺椁中的人是谁了吗?”

温益卿早也扫过那些壁画了,闻言道:“一箭双雕,三箭赐子,这壁画上都已经画了他平生的事迹,又怎会不知呢?这是后唐太祖李克用。”

阑珊扶住他,低头看了看他的小腿,不知什么时候血把靴子都染透了半边,地上甚至都滴了些许血渍。

“你不能再动了。”阑珊倒吸一口凉气,“不然你这条腿就要废了。”

温益卿转头看向她,欲言又止。

终于道:“先前让你进来,你还怕的不肯,如今墓室的门都关了,你怎么反而不怕了?”

阑珊摇头:“这会儿怕又有什么用呢?”

她扶着温益卿,就在这棺椁底下的汉白玉阶旁靠着坐下。

温益卿原本仍在打量这墓室之中的构造,直到这时候才又看向阑珊,却见她脸色苍白,但神情却是平静的。

这墓室的主人的确是后唐太祖李克用。

李克用虽姓李,但是论起血统他并非正宗李唐后人,而是沙陀人,只不过此人能征善战,在李唐朝廷风雨飘摇的时候几次力挽狂澜,因而赐姓为李,后封晋王。再后来他割据河东,成为跟后梁朱温唯一能够争锋的人。

据说他病死之后葬于代县。其子李存勖建立后唐,便追封了他为武皇帝。

阑珊跟温益卿隔着一人距离坐了,道:“那些想要上山探查的人,兴许已经知道了这里的墓主人是李克用,但是他们为什么会觊觎这座孤坟呢?”

温益卿道:“他们觊觎的不是孤坟,而是李克用所积累的财宝。”

李克用也算是一代枭雄,传说在他当初打败黄巢,灭天下节度使,割据河东的时候,积累了大批财富,几乎足以跟一国的国库相比,本来是为征伐天下所用,谁知他突然病死。其子李存勖便命人建造陵寝,并且将大批的金银财宝作为陪葬。

阑珊道:“这怕是以讹传讹,杨大人总不会也相信吧?至少我并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宝藏。”

温益卿笑了笑:“是啊,世人多会捕风捉影……只不过既然给人盯上,咱们只怕不是最后找到这墓室来的人。不过,现在我只盼快些有人来才好。”

他一边说一边仍是打量着墓室内各处,但是看来看去,目光仍落在了阑珊的身上。

她正在解原本系在腰间的那只弩:“郎中不是说着弩坏了吗,趁着这时侯看看能不能修。”

温益卿哑然失笑,把弩接在手中端详片刻,才说道:“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过你……还记得上次带你去军器局吗?”

“啊,怎么了?”阑珊不知他为何在此刻提起这件事。

温益卿道:“你当时跟展司局说的那些话,倒是启发了他,后来他改良了军中的机弩,所以那天在永和楼你,你看到杨大人宴请兵部跟户部两位尚书的时候,展司局也在,因为杨大人嘉许了他。但是细说来,这也有你的功劳。”

阑珊很是莫名:“我的功劳?我什么也没干啊。”

温益卿笑了笑:“你忘了你当时说的是什么?”

阑珊皱眉想了会儿,的确有点不记得了。温益卿也不在意,只是说道:“后来展司局跟我私下说起来,他还得感谢你呢。”

“这我可不敢当,毕竟军器局的事儿我是一窍不通,若真的帮得上忙是我的造化。”

“嗯。”温益卿应了声,低头摆弄手中的弩,又问:“对了,刚才在外头,你是怎么察觉那八卦镜的中心是开门机关的?”

阑珊道:“这其实不是什么高深难解的本事,我只是留意到了那八卦镜上的边沿都是灰尘,只有镜心格外干净明亮,跟别的地方落满灰尘的不同,所以才叫姚大哥试了试。”

温益卿笑了声:“聪明。”当时他也留意到了,只是没想到阑珊跟他心意相通。

他心里喜欢,声音里也透出一点暖意。

一时竟忘记了现在的危险窘境。

阑珊看他修那机弩,自己大胆起身,往棺椁中看了眼。

她毕竟不敢看那枯干的尸首,只管往旁边打量,却见这尸首身侧,有一把半臂长的短剑,刀鞘上镶嵌宝石显得很是华丽。

阑珊心头一动,便双手合什喃喃低语。

温益卿抬头看她一眼:“做什么?”

阑珊道:“我向这位陛下借一样东西。”

温益卿有些不敢置信:“你看中了什么?”

阑珊小心翼翼地探手入内,飞快地捞到那把剑,却又像是烫手似的放在地上。

温益卿万没想到她看上了这东西:“你……”

阑珊松了口气,道:“你的腿像是骨折了,这里有没有什么夹板给你固定,这个东西倒是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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