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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正是太子妃郑适汝的生辰日,所以今日在府中道贺的宾客甚多。

几乎是朝中有头有脸的朝臣家中的女眷都来了,除此之外,在京中的公府侯门,皇亲贵眷们能亲自登门的也纷纷前来。

只有华珍公主因为有了身孕,据说妊娠反应的厉害,正在公主府内辛苦的养胎,只叫小太监送了贺礼。

郑适汝正是要借这样一个机会,让阑珊对外露一露脸。

早在月前,东宫便对外放了风声出去,说是靖国公府有远亲从黔地来京,却是个正当妙龄的女孩子,因为父母在黔地亡故了,她孤苦无依的特来京内投奔,却跟太子妃一见如故,竟也不让去国公府住着,留在东宫住了两天,就另外拨了一处宅子派了伺候的人给她安身。

大家虽然听说了这个消息,但还并没有人就见过那女子,幸而八月三日是太子妃的寿辰,只怕是必见的。

因此众人今日虽是来祝寿,同时却也怀着好奇之心,想要看看那位给太子妃另眼相看的女子到底是何等的举止样貌。

郑适汝为了阑珊煞费苦心,自己却并没有十分的精心装扮,只按照常规着礼服凤冠,端庄雅贵有余,但稍显美艳不足。

当她握着阑珊的手从后堂走出之时,在座的各家诰命夫人,名门淑媛等尽数起身恭迎。

众人抬头看见太子妃倒也罢了,很快目光都落在她旁边那人的身上,却见那女子头戴金灿灿的八宝凤钗,着一袭先声夺人的绯红色衣裙,但身形纤袅清逸,竟把那稍显俗艳的妃色穿出了别样的清新妩媚,且五官标致,秀丽绝伦,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灵秀风流的气质,她微微地垂着双眸,长长的眼睫如两排团扇,有透出几分乖巧温柔。虽只是惊鸿一瞥,却似是瑶池相逢,竟是美貌跟气质俱佳的人物。

郑适汝本就有“牡丹”之称,自然是取“唯有牡丹真国色”的意思,不管是谁在她身旁,都会给她的光华遮盖,衬得黯然失色。

但是这女孩子在太子妃的身边,却依旧的光彩夺目,犹如绝世至宝旁边的璀璨星光,简直叫人目眩神迷。

一时之间众人虽都还守礼不敢喧哗,但却个个震动起来,心中惊叹不已。

其中龚如梅自然也在座,她竟丝毫都没有看出面前的女子,正是那夜扶着她娓娓说话的“舒阑珊”,毕竟一个是温阳暖雪的朝中官员,一个却是艳若桃李美貌艳伦的闺中淑女,哪里有半分可联想之处?

所以龚如梅虽目不转睛地看着阑珊的脸,但却只是无限惊叹于这女孩子的容貌,竟然似比太子妃还要更胜一筹……她满心震撼,更加顾不上去想别的了。

其实这也是郑适汝安排得当的缘故,毕竟阑珊为官,官袍是绿色,她平日又刻意低调,所穿的没有一点儿是跟艳色相关的,今儿郑适汝偏给她挑了这样一件,再加上那刻意精致的妆容,举止也事先的曾经教导过……别说是龚如梅,就算是华珍或者赵世禛在跟前,一眼看去只怕还未必敢认呢。

郑适汝落座,叫众人平身,又特叫阑珊在自己身边坐了。

阑珊起初的确是有些不适应这种场面,毕竟她习惯了跟一帮男人相处,对此毫无经验。

幸而郑适汝早叮嘱过她,所以阑珊只管按照郑适汝的吩咐,不管是露面的时候还是落座,皆都遵循八个字:含笑低头,少言寡语。

这笑自然也有规矩,是得三分的笑,不能太少,太少便会显得冷傲或者讥诮之感,也不能太多,太多则会让人觉着谄媚甚至无措,只有拿捏在三分才是恰到好处,显得应对自如,却又不失礼数。

因此阑珊自从露面,更加不曾抬眸看过谁一眼,只是唇角微挑,听着郑适汝的指示而已,在旁人眼里看着,自然只觉着这女孩子举止端庄,教养极佳。

今儿在场的,也有靖国公府的女眷们,他们当然不认识这位“远方亲戚”,只是郑适汝之前跟他们通风过,说是郑家的一位远亲,自己投缘就留在身边,国公府自然以太子妃马首是瞻,何况郑家极大,各种的远亲旁枝不胜枚举。

而郑适汝的确也不是空口捏造的,这几个月她悉心搜求,精挑细选,才选定了黔南的这处曾跟郑家连过宗的“亲戚”,当时他们家穷困潦倒的,已经死的都没什么人了,只剩下了一个女孩子。郑适汝派人快马加鞭前去,本是要接那女孩子上京然后再李代桃僵的,谁知那女孩儿因为家人都亡故了,伤心至极,本就身体不好,往京城途中才走了几天,就一病不起。

这却也省了事儿。

满堂宾客坐着说话,眼神无一不留意太子妃身边的阑珊,此时有那心思活络之人早就动起了脑筋,毕竟这位“郑姑娘”孤身上京,又无婚姻,如此稀世的美貌,外加太子妃亲戚的这一关系,却正是个炙手可热的婚配人选。

只是毕竟才相见,倒是不便就立刻提起这种事情。

中午开了宴席,大家吃了酒菜,太子妃退席理妆之时,阑珊即刻起身跟上。

众人眼睁睁看着,却见太子妃不管去哪里,郑衍姑娘都是随行的,可见器重。

在太子妃才退席后,众家诰命就把靖国公府的几位夫人奶奶围住了,纷纷打听郑姑娘的来历,家世倒也罢了,主要是年纪跟婚配。

这几位太太奶奶们早听郑适汝说过,就把阑珊家中没有别的人,年纪才十九岁,没有婚配过的话都说了,众人听了这关键的,都暗暗记在心里。

那边郑适汝跟阑珊退席,进了里间,就跟她说道:“你觉着如何?”

阑珊在外头不言不动的半天,却比之前在外头应酬奔走更累,便叹息道:“我的脸都僵了……我怀疑你先前给我擦的粉都要掉下来了。”

郑适汝嗤地笑了,端详着她的脸看了半天:“没有,好端端的呢,也不用补妆。”又道:“你整天在外头风里来雨里去的,皮肤倒也还跟先前一样好。若不是要给你上艳妆,我还舍不得用脂粉糟蹋了这张脸呢。”

阑珊道:“你能不能别总吹捧我?我都不知自己是谁了。”

郑适汝笑道:“这是吹捧,不过说实话而已。”说到这儿便叫了一名自己的随身女官:“你瞧着我跟妹妹,哪个好看?说实话。”

阑珊忙抬手肘怼了她一下。

那女官跟常了郑适汝的,却甚是聪慧,早看出郑适汝是真心的疼爱阑珊,便笑道:“叫奴婢看,娘娘跟衍姑娘两位,不像是远房的姊妹,倒像是亲姊妹一般,若说谁好看,奴婢的眼睛都花了,可真是分不出来了。”

郑适汝笑啐道:“花言巧语的,出去吧。”

这日,终于熬到散了席,阑珊匆匆地跟郑适汝道:“我该回去了,今儿听说还有几个新人去工部报到呢。”

郑适汝道:“留你住一夜都不行?”

阑珊装了大半天规矩的淑女,实在难受,此刻便放松下来,抱着她的手臂撒娇道:“等我闲了,好好的多陪娘娘几天。”

郑适汝在她额头上轻轻地戳了戳,笑道:“能轮得到我?那一个只怕还巴望着呢。哼。”

阑珊知道她说的是赵世禛,脸上微微一红。郑适汝却又想起来:“你可不能叫他看见你这般打扮。”

“为什么?是很难看吗?”阑珊有些紧张。

郑适汝愕然,旋即啐她道:“我看你是疯魔了!要是难看就好了,我巴不得他嫌弃你呢!”

阑珊这才放了心,嘻嘻笑道:“你不知道,他的眼神古怪着呢,所以我也猜不到他是喜欢还是……”

郑适汝不爱听这话,却正在此刻外头道:“太子殿下回来了。”

阑珊心头一惊,赶紧站了起来,又规规矩矩地低头垂首。

郑适汝慢慢地坐正了些,此刻太子还没进内,花嘴巴先跑了进来,竟径直冲着阑珊跑到跟前,纵身一跳,阑珊怕它抓坏了衣裳,急忙把它抱住。

正在这会儿赵元吉走了进来,满面笑容,有些许酒意,正要开口,突然瞧见郑适汝身边多了个人。

太子一愣,定睛看了会儿,满眼惊艳:“这……就是先前太子妃说的那个衍妹妹吗?”

郑适汝起身请太子落座,又道:“就是她了。衍儿,还不拜见太子?”

阑珊想把花嘴巴放下,它却赖着不肯,弄得她脸都红了,又怕太子眼尖看出什么来,便竭力只低着头。

听郑适汝如此吩咐,阑珊只得抱着花嘴巴走前几步,压低了嗓子道:“参见太子殿下。”

赵元吉把她上下扫了一眼,笑吟吟地点点头:“免礼。常听太子妃念叨,今日才见了,果然是不凡。”又看花嘴巴依偎在阑珊怀里,忍不住又对郑适汝道:“这花嘴巴素日不跟人亲近,今儿怎么一反常态,多半是知道阿衍是你的亲戚。”

郑适汝道:“花嘴巴有灵性的,我早说过。对了,外头的宾客都散了吗?太子这么早就回来了?”

赵元吉这才想起来:“哦,差点儿忘了!我回来是有一件事。”

此刻阑珊已经退后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先走,闻言却不知何事。

却听赵元吉笑道:“是荣王在外头呢,他拉着我非要来给你行礼。”

郑适汝吃了一惊,忍不住看了阑珊一眼:“给我行礼?还是罢了……荣王的心意我领了就是。”

赵元吉道:“老五诚心诚意的,就叫他来给你拜个寿也是应当的。何况他开了口,你若不叫他进来,倒显得有什么似的。还是叫他进来吧,拜过了就走,也没什么。”

郑适汝皱皱眉,终于勉为其难说道:“那就请荣王进来吧。”

话音未落,外头小太监传了,不多会儿,赵世禛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荣王进内,目光飞快地环顾周围,却不见阑珊的影子。

原来方才阑珊听赵元吉说荣王要进来行礼,她早慌了,找了个机会向着郑适汝使了个眼色。

郑适汝虽不愿让荣王看到她如此模样,但也更不忿她这样胆怯的样子,毕竟对郑适汝而言,阑珊之美,无人可比,就连那些素来挑剔的诰命贵妇们都还齐齐惊艳呢,何况是赵世禛。

偏阑珊自己没这种自信,美而不自知反自惭形秽,这大概也是她独有的一种缺陷了。

赵世禛笑吟吟地向着郑适汝行了大礼:“世禛恭祝太子妃娘娘芳辰吉祥,福寿安康,同太子哥哥伉俪情深,白首偕老。”

郑适汝淡淡地瞟着他,似笑非笑的。倒是赵元吉听完他的话才笑道:“老五,你只给太子妃祝寿,怎么提到我了呢。”

赵世禛道:“嫂子跟哥哥自然是一体的,顺带提到这个也不为过。”

赵元吉显然十分满意,道:“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对了,今儿你来的巧,也见一见……”他说着转头,突然不见了阑珊的影子,忙问道:“阿衍呢?”

郑适汝道:“荣王毕竟是外男,她有些害羞,先回去了。”

赵元吉略觉遗憾:“哦,那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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