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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窗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眼泪逼回去:“等天亮了,我想回京一趟。”

鸣瑟问:“你想到王府,问问主子是怎么回事吗?”

西窗道:“那是当然!”

鸣瑟说道:“之前我叫飞雪先一步回京,就是想让她打听明白,谁知她进了京,什么音信都没有,我就知道必然有事,今日见如此,更加确信了。飞雪尚且不能成事,你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西窗横眉冷对地道:“我不服,我也坐不住,主子到底怎么了我得弄清楚,不能不明不白的……小舒子又要回去,这如何能行?别说是孩子了,她自个儿都撑不住!不管怎么样都要拦着她。”

鸣瑟道:“知道。你真的要回去?”

西窗点头:“当然!”

鸣瑟想了想:“也行。飞雪做不到的,未必你做不到。只是你记得我一句话,务必见机行事,千万别硬碰,因为你碰不过,就算死也是白死!”

西窗打了个哆嗦,旋即笑道:“好歹还是正月里,别咒我呀。”

鸣瑟道:“这不是咒你,是好话,你若听进去了,就是你的护身符。”

西窗长长地叹了口气:“好,我记住了!”

次日一早,西窗果然收拾妥当,出门乘车往京内返回。

只是眼见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却见有一辆大车正也缓缓地驶出,西窗正靠在车窗旁打量外头的光景,想事情,看这车似有些眼熟,只是没来得及细看,那车就直奔而去了。

此刻他们正进城,就听到旁边的士兵们议论说道:“那不是杨府的车驾吗?杨大人这么早出城怕是有什么急事?”

西窗这才想起来,原来那正是杨时毅的车驾。

这么早……应该是去别院吧。

此时他的马车进了城,沿着长安大街往前,直奔荣王府。

昨日西窗还满怀兴奋的,今日却是满心的紧张,到了王府门口,不等车停住了西窗就直跳下来。

侍卫们见是他,忙笑道:“西窗公公可算回来了!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西窗来不及寒暄:“王爷在府内吗?”

侍卫们道:“哦,王爷今儿在北镇抚司呢!”

西窗才转身要走,又问道:“王爷……近来可好吗?”

侍卫们面面相觑,似乎觉着这话问的古怪,便笑道:“公公放心,镇抚司的事儿忙,王爷回京后只回来过两回,贵体安康着呢。”

西窗皱皱眉,突然想到飞雪,才要问,却见门内有一个人走了出来,竟正是飞雪。

“姐姐!”西窗立刻大叫了声。

飞雪走出门来:“你……一个人回来的?”

西窗抱怨道:“原本当然是一起的,只是昨儿不知为什么,小舒子见了、见了……就不打算进城了,如今在杨大人的别院里呢,姐姐你回京后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主子又是怎么样?”

飞雪看着他,眼圈红红的欲言又止:“行了,不要问了,你进来吧。”

西窗睁大双眼:“我要去找主子呢,进去干什么?主子不是不在吗?”

飞雪道:“富总管知道你回来了,要见你。”

西窗大惊,本能地缩头畏惧:“富总管见我干什么?我、我没做错事啊。”

飞雪叹道:“你跟我来,富总管师有几句话要交代你留意,不是怪罪你。”

西窗这才松了口气,当下随着飞雪往内而行,在王府的小偏厅之中见到了富贵。

西窗上前行礼,富贵问道:“鸣瑟呢?”

“他还在杨大人的别院里陪着小……陪着舒阑珊。”西窗回答。

富贵点头:“也罢了。我问你,你回来是想做什么?”

西窗面对富贵,是有些谨慎的:“我、我是跟着主子的,自然是回来伺候主子呢。”

富贵笑了笑:“说的对,你是王府的人,得知道自己主子是谁。只是你知道怎么伺候吗?”

西窗睁大双眼:“我……”话一出口,忙又低头道:“请总管指教。”

富贵道:“你出去了一趟,倒是机灵了很多。你既然要我指教,我便告诉你,你回来就回来了,只管去好好地伺候主子,但是你要记着,有些不该说话,别跟主子多嘴。”

西窗小心翼翼地问:“不该说的话……是指的什么?”

“有关舒阑珊的话,”富贵开门见山的,道:“尤其是有关这个人,你少当着主子的面儿说起。”

“这是为什么?!”西窗脱口而出。心中惊愕的难以形容。

富贵道:“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这样对彼此才好。昨儿舒阑珊没进城,这就是她的选择,所以你也该知道怎么做。听见了吗?”

“富总管……”西窗听是听得很清楚,但不能理解。

富贵不等他说完,淡淡地抬眸看他:“你要是做不到,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从此你就不能在主子身边伺候了,以后你若犯忌,给我知道了,你也依旧不能留在王府,明白了吗?”

西窗呆呆地看着富贵凝视着自己的眼神,心突突乱跳:“我……”

此刻他突然想起方才飞雪带自己进来时候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以及鸣瑟之前叮嘱自己的话。

现在如果说不明白,只怕连主子的面儿都见不到了。

西窗有些无法呼吸,最终却回答道:“明白了。”

富贵打量了他几眼:“你不是要去北镇抚司见王爷吗,去吧。”

西窗正心中忐忑,一听能见赵世禛,才又转忧为喜,忙道:“是,多谢富总管。”

富贵看向飞雪:“你带他去吧。”

两个人出了门,乘车往北镇抚司而行,西窗趁机问道:“富总管是怎么了,行事这么古怪,为什么让我不在主子跟前提小舒子?小舒子又不是什么忌讳。”

飞雪一声不响,只问道:“她还好吗?”

西窗说道:“好?好什么啊,连日赶路,我都受不了,小舒子又是双身子,唉!真是造孽,昨儿若不是娘娘拦着,小舒子早跟主子见面了!”

飞雪咬了咬唇:“鸣瑟呢?伤都好了吗?”

一问一答之间很快到了北镇抚司,飞雪陪着西窗下车,那些侍卫自然都认得他们,也未拦挡,一路放行。

西窗跟着飞雪向内,过了前厅,到了后面的明堂之中,还没进门,就见赵世禛在同几个锦衣卫的统领说话。

西窗一看他坐在中间,锦袍灿烂,玉容清瘦,早就悲欣交集感喟于心,不由飞跑上前叫道:“主子!”

此刻赵世禛也瞧见了他,却仍是不动声色的,又交代了几句,那几人才都退了出来。

西窗也不顾别人,只管跑进去,跪在地上道:“主子我回来了!”

赵世禛瞥他一眼,抬手拿了桌上的茶吃了一口:“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西窗从地上爬起来:“奴婢很久没见到主子了,格外想念……”

赵世禛淡淡道:“不必说些没用的,回来就好。”

西窗先是主仆相逢喜笑颜开,直到这会儿突然发现赵世禛半个字也没提阑珊,他才有些忐忑,可又想到方才答应了富贵的话,一时犹豫地看着赵世禛。

却见荣王比先前清减了几分,尤其是脸,极为苍白的……却因为这样,通身上下更添了几分肃杀冷意。

荣王道:“你盯着本王做什么,不认得了?”

西窗咽了口唾沫。

此刻门外虽有侍从,里头却只有飞雪跟他两个。

西窗把心一横,陪笑说道:“主子……怎么也不问问小舒子?”

“小舒子?”赵世禛眉峰微蹙,转头看向他。

西窗愣了愣:“是啊……哦!主子一定还不知道呢,小舒子因为放心不下您,特意赶了回来呢……”

他眼巴巴地看着赵世禛,想从荣王的脸上看到惊喜交加的表情,但是西窗的心很快地开始往下沉,因为他在荣王脸上所见的,是疑惑,甚至还有点类似……不耐烦的表情。

“舒阑珊啊,”赵世禛道:“不放心本王?”

他哼了声:“本王有什么可让她不放心的?”

西窗僵在原地,好不容易咽了口唾沫:“主子……您这话……”他竟没有办法接,心突突乱跳。

赵世禛淡声道:“行了,别提此人。你先下去吧,本王还有要事料理。”

西窗的耳畔“嗡”地响起来:“主子、您说什么?”

飞雪一直在旁边很安静地听着看着,直到现在才走上前来:“走吧。”

西窗给她拉了把,却无法置信地看着赵世禛:“主子!您真的一点儿也不关心小舒子怎么样?她不顾身子千里迢迢地跑回来见您……却给挡在城门外,您居然、居然叫我别提?”

西窗觉着自己都不会说话了,最后几个字,生硬地从嘴里蹦出来,几乎不是他自己说出口的。

赵世禛皱眉看着他。

就在西窗等待他反应的时候,荣王看一眼飞雪,冷笑道:“果然这奴才放在外头,就容易起异心,这话……怕是分不清谁是主子了。还不滚出去?”

冷冷淡淡的一句吩咐,让西窗魂飞魄散,整个人如坠冰窟。

飞雪看着西窗的表情,闭了闭双眼,才狠狠地拽住他的手:“还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