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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禛将那封信拿在手中,那纸也不是寻常用来写信的,看得出是随意从什么簿子上撕下来的,但显然撕的很小心,边缘扯的细细直直的,看着很是整齐。

这一点微小细节,让赵世禛的心稍觉安定,这证明阑珊不是在仓促中胡乱撕下来的,间接的表明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她的情形还算稳定。

只是这轻飘飘的一张纸在手上,却比世上所有东西都重,他几乎无法凝神动手。

身旁不远处就是杨时毅,李尚书也在,两个人都在看着他。

赵世禛垂眸定神,才慢慢将那纸展开。

——五哥见信如晤:

姗儿暂时要离开五哥一段时间,别后山长水远,却有鸣瑟西窗跟随,定会妥善照料自己。

我不放心的唯有五哥,若是君心似我心,善自珍重,不必找寻,他日自有相会之期。

万般相思眷顾,纸短情长,无法尽述。惟愿两心久长,勿失勿忘。

姗儿寄上。

赵世禛反反复复把这信看了几遍,第一遍是虽然读过,却是仓促的囫囵吞枣,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只知道是阑珊的手笔。

再定了定神看过去,注意力都在“离开”“山长水远”“他日相会”等令人心凉的话,那股惊怒却又迅速升起,几乎就想把信扔了立刻去追。

但当再看第三遍,才从字里行间感觉到阑珊的厚意深情,字字千钧。

她从不以“姗儿”自称,却在这信里如此称呼,可见厚密,她也丝毫没有避忌跟自己的情意……而且……

赵世禛又看了第四遍,心神才又安稳下来。

他抬头看向杨时毅。

杨时毅却很清楚他的心里想什么:“这两份信是在这帕子里包着送来的,并无信封等,送来的人也没有露面。”

说着,把阑珊给自己那信推到桌边。

赵世禛跟他目光一对,便不客气地将那信拿去,也如此这般看了两遍。

阑珊的自称都不同,且也只是叮嘱杨时毅看顾晏成书跟李尚书,另外就是转交信件给自己罢了。

赵世禛不动声色地把信放回桌上:“多谢杨大人。”

“不必。”杨时毅道:“殿下为何来的这样快?”

赵世禛也没隐瞒,直接说道:“工部之外我也安排了人盯着,那送信的人没走多久就给拿下了。”

李尚书忙道:“信是我顺便带进来的,人却没看见,既然如此他可招认了?”

赵世禛道:“他见逃无可逃,服毒自尽了。”

李尚书吃了一惊:“啊……这、这可如何是好?”

杨时毅道:“阑珊是为了让我们定心,才特意叫人送信回来。这送信的是对方的人,可见阑珊主导了局面,对方无论如何是不会伤害她的。”

“是吗?”李尚书眼巴巴看着,“你怎么知道?”

杨时毅看向赵世禛:“殿下应该也知道动手的是什么人吧。”

荣王道:“是滇南的人。那些用五毒的法子,一看就知道是他们的手笔。”

李尚书愣了愣,总算后知后觉:“啊!原来还是为了那件事!”

杨时毅道:“殿下想怎么做?”

赵世禛道:“自然是派人沿路伏击,总会将他们拦住把人带回的。”

李尚书忙道:“务必要小心,别误伤了阑珊。”

杨时毅却皱眉不语。

赵世禛看了出来,便问道:“怎么,杨大人有什么想法?”

“阑珊的意思是不叫人去追踪,殿下该知道吧。”

赵世禛道:“她虽然写了信,但毕竟还是在对方的控制之下,自然不会明目张胆地叫我们去追,杨大人当然该知道这个道理。”

杨时毅道:“话虽如此,但是这些人行事凶悍,若是逼急了,难保狗急跳墙,我虽然相信荣王殿下的能力,但若真的逼得他们走投无路,伤及阑珊就不好了。”

赵世禛淡淡道:“既然杨大人相信本王的能力,那就不存在后面这个顾虑。”

“殿下如此自信是好事,但是凡事都要顾虑周全。”

赵世禛皱眉:“杨大人所谓的顾虑周全莫非就是按兵不动,任凭对方为所欲为吗?”

杨时毅道:“他们要去的地方无非就是滇南,工部刑部兵部乃至大理寺都有人在那里,自会协助阑珊行事。”

荣王笑了:“本王听杨大人的语气,怎么竟是巴不得让姗儿去滇南呢?若是工部上下能派一个合适顶用的人早点把滇南的事情摆平,又怎么连累于她!现在居然还想让她出头?”

杨时毅淡声道:“王爷莫非忘了,阑珊原本就是工部的人。”

“可现在已经不是了!她是本王的人!”

杨时毅微微一笑:“可知王爷也不过是臣子,——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王爷跟阑珊怎能撇除其外?且阑珊虽是女子,可《列女传》里漆室女的典故,王爷难道不知吗,‘夫鲁国有患者,君臣父子皆被其辱,祸及众庶,妇人独安所避乎’!何况阑珊本就并非寻常妇人。”

赵世禛冷笑:“杨大人,你别跟本王掉这些文绉绉的书袋,我不吃这一套!”

杨时毅依旧面不改色的:“殿下吃不吃在您,我不过是说理而已。”

李尚书起初还以为两个人是在商议,是以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谁知很快的两个人的语气越来越不对,且唇枪舌战的,叫人想插嘴都插不上话。

李尚书目瞪口呆,听到最后趁着一点儿空隙,忙飞扑出来道:“等等,殿下,杨大人,大家稍安勿躁。”

赵世禛瞥向杨时毅,对方却仍是脸色淡然。

荣王冷哼:“本王言尽于此,告辞!”

他迈步往外就走,李尚书追了两步:“殿下,殿下您千万别冲动,好好看看阑珊的信!”

等赵世禛去了,李尚书才皱眉回头对杨时毅道:“这可怎么办?王爷一定是要追的。”

杨时毅摇了摇头:“算了,横竖要怎么样皆在他。”

李尚书看了他半晌:“我虽然也担心那些人太过凶残反而伤到了阑珊,但是你、你真的宁肯那些人把阑珊带到滇南去?”

杨时毅道:“滇南的情况已经势同水火了,皇上前些日子放话说战,但是一个战字意味着什么?到时候就不是一两人或者几十上百的命了,甚至根本不是人命,而是大乱局,滇南的情况本就复杂,一点火星就可能引燃全盘,如果真的阑珊能以一人之力解决了这个问题,那才是功德无量,利国利民。工部,兵部,甚至你户部,都是双赢。”

李尚书叹了口气:“我当然也盼着事情完美解决,只是不放心阑珊。”

杨时毅笑道:“那些人有求于她,当然会想尽法子保证她的安全。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这么放心?就怕荣王殿下仍是一心要去追,逼得他们走投无路,那就不好了,你瞧,今日来送信的人竟都服毒自尽了,可见他们意志之果决,是绝不容任何人拦阻的,硬碰硬的话,只能两败俱伤。”

李尚书不由悬了心,原先还没想好要站杨时毅还是赵世禛,此刻却早靠近了杨时毅:“老杨,还是你深思熟虑,荣王殿下到底太年轻,也有些关心情切了,不如想想怎么阻止他?”

杨时毅道:“不忙,现在殿下只怕听不进我们的话,幸而能阻止他的还有一人。”

“谁?”李尚书灵机一动:“你莫非是说皇上?”

杨时毅笑了起来:“并不是皇上。”

“那还有谁?”

“他自己。”

李尚书瞠目结舌:“什么?”

杨时毅道:“正如你所说,现在殿下是关心则乱,希望他能够尽快明白过来,如今的局面,他该何去何从,如何选择。”

李尚书如醍醐灌顶,却又突然道:“杨大人,你怎么连《列女传》都能倒背如流?我以为只有女子才看那种书,知道你博览群书,可是这本也看……是不是太过博学了?”

杨时毅淡声道:“不可心存偏见,你不如也看看,大有裨益。”

李尚书咋舌叹息:“罢了罢了,我自忖没有那个博览的本事,我还是先走吧,等我探听探听王爷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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