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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珊没料到皇帝竟然还想起追封自己的父亲。

被册封正妃,她心里倒是不觉着怎么样,只是听到这个,才着实地震惊了。

前几天赵世禛将晏成书请到了王府,见了这样的旨意后,晏老也为之动容。

后来便跟阑珊叹道:“你父亲虽然能耐,但孤孑清高了一生,只怕他再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给追封为国公,却是因为你的缘故。他泉下有知,也定然甚是欣慰。”

阑珊想了半晌,略觉欣慰之余,却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怅然若失。

皇上是因为什么追封计成春的?

这当然并不是因为阑珊在工部做的出色,而是因为……她嫁给了赵世禛,是荣王妃了!

——是“荣王妃”三个字。

当然,成为赵世禛的妻子的确是阑珊心之所向,可只是因为这个而让父亲也得到了封荫,她心里的欢喜却并不怎么浓烈。

而在此之后随之而来的事情,则让阑珊有些无法招架了。

之前曾听郑适汝说过,赵世禛接手了弘文馆后,京城内的王公贵戚以及朝中官员的杰出子弟们尽收其中,同时荣王在京中的声望也自然是水涨船高。

那会儿阑珊在滇南,并不知道郑适汝口中所说的那种盛况。

直到自己给封为王妃、且临近了年关之后。

几乎每天,荣王府的门口都停满了各家诰命夫人或名媛们的车轿。

其中有一大半儿家中的后生是在弘文馆的,还有一半儿是因为如今太子日落西山,荣王殿下却如日中天……大家纷纷特来结交拜会,笼络感情的。

何况又有现成的借口,一是王府有了正妃,正好可以前来行恭贺之礼,另外就是将近年关了,该行的礼数却不可或缺。

几天的应酬下来,阑珊头晕目眩,很有些无法周全的感觉。

之前她在工部,或者在工部之外以男装行走的时候,也见过不少人,交际应答不在话下,但多数都是公事公办罢了。

跟这些出身于名门大户的夫人奶奶以及姑娘们对答,却几乎没把她闷死外加累死。

能进荣王府的,当然都是京城内有身份的女眷,自然是个个的妆容精致,衣着打扮无懈可击,且礼数周全,言语婉转动听。

但阑珊总觉着每个人的每句话底下都仿佛另有所指,那些动人的笑容底下也各怀心思。

她得打起十万分精神听着,同时还得留心辨认,在心里默默地记住谁是谁,是哪家的,免得下次见了不认得。

阑珊才明白郑适汝之前说她去应酬容妃“不过是开始”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想到以后的生活兴许也要在这些女人们之间周旋应酬,阑珊竟不寒而栗,大有心力交瘁之感。

不过是七八天,阑珊就累的病倒了。

赵世禛因为要处置镇抚司以及弘文馆的事务,近来也忙得如同陀螺一般。

听说阑珊病了,忙扔下手头事务,飞奔回来探看。

太医已经给看过了,说是因为思虑过甚,亏了精力,加上受了点寒气的缘故才病倒了,幸而不是大碍,开些调补的吃上一阵应会好转。

赵世禛看着她脸色苍白无精打采的样子,很觉心疼,不由自主说道:“好好的怎么就‘思虑过甚’了?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做的太过……之前很不安呢,原来不是。”

说到最后一句,言语里便透出庆幸。

虽然两个人各自忙各自的,但是赵世禛总会忙里偷闲找到机会饱餐一顿,绝不会亏待了自个儿。

自打回了京后,算计起来,除了阑珊不便的那几日外,其他几乎每天都不缺,甚至不论日夜。

无非是时间充裕的话就长一些,时间太紧急或者阑珊太乏累,那就稍微的收敛些许罢了。

阑珊起初还无地自容,后来就慢慢地给他带的厚颜起来。

横竖王府里都知道了王爷跟王妃甚是“恩爱”,如胶似漆的,她也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如今听了赵世禛这般不要脸的话,阑珊吃了一惊。

她抬头瞪了荣王半晌,无可奈何地:“太医难道会明说吗?太医也得要脸的,五哥你既然做贼心虚的,以后好歹别那么放纵,行吗?”

赵世禛笑道:“也没有放纵啊,不过是日常而已。”

“日常……那还不算放纵?你说要怎么才算,没日没夜吗?”阑珊头晕晕的,冲口说了这句又红了脸,便假装咳嗽低下头去。

“好好好,听你的,”赵世禛也知道此刻不能刺激她,便顺着毛儿撸着,又很好脾气地说道:“觉着怎么样?既然病了,就别气鼓鼓的上些肝火,好好调养要紧。”

阑珊见他这般和软,才叹了口气,想到之前见过的各家太太奶奶们,只觉着头又大了数倍,不由叹道:“我宁肯就这么病着,也不要去应……”

还没说完,便停了下来。

“你胡说什么!”赵世禛喝止她,又疑惑地问道:“又应什么?”

阑珊忙改口:“没什么,我一时胡说的。”

赵世禛拧眉看了她半晌,终于爱溺地蹭了蹭她的脸道:“是不是这些日子……迎来送往的你不耐烦了?”

阑珊反而笑道:“怎么会呢。我做的很好,得心应手,乐在其中,你只管放心。”

赵世禛又看了她一会儿:“你也不用哪个人都见,若是觉着身上不适或者不愿意见的人,叫他们拒了便是。”

“知道了。”阑珊拉住他的手,“我有数的,你不是很忙吗,还是去吧,这里有太医,鸣瑟飞雪他们也都在,很不用担心。”

赵世禛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下:“那我晚上早点回来。”

阑珊才要答应,又忙道:“不不、不用太早,别耽误了你的正经事。”

赵世禛嗤地笑了:“你怕什么?你病的这个混账样子,难道我是禽兽吗?”

阑珊见他看破了自己心中所想,蓦地把被子拉高,不再理他了。

赵世禛出了王府,上马之后便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将到乾清宫,便遇到了太子妃一行,现在或许该叫安王妃。

毕竟在赵元吉上书请辞之后,皇帝便准了,赵元吉便仍做自己的安王。

先前因为在乾清宫跪了整宿,赵元吉的身体更是撑不住,给抬出去的时候,就如赵世禛当年似的,简直只剩下一口气了。

此后又数个太医围着,用汤药等调养了快一个月,才有些起色,但就算如此,也仍是元气大伤,留下了病根,不管是容貌身形还是神采,都再不复从前了。

皇后为此也大病了一场。

难得的是,郑适汝对这所有变故倒显得泰然自若,在皇后大病,太子命悬一线的时候,太子妃里外张罗,般般件件,有条不紊。

非但太子好转,小郡主也给调理的不再是先前那样紫黑吓人的样子,脸色逐渐白净,透出了几分娟秀,也很康健。

之前阑珊曾去过东宫两回探望郑适汝,一次是赵元吉才给抬回东宫的时候,另一次却是赵元吉上表自请辞去太子之位后。

对阑珊而言,虽然赵元吉落到这步田地并非她的过错,但潜意识中仍觉着有些惴惴的,隐隐地似觉着对不起郑适汝。

那时候阑珊胡思乱想的,不知道自己见了郑适汝该说些什么,却更担心郑适汝会因而伤心欲绝,所以不管怎么样都要往东宫一趟。

不料见了郑适汝,才发现宜尔仍是那个万事在握、临危不乱的宜尔。

面对阑珊关切担忧的眼神,郑适汝笑道:“你不必担心,如今的情形是意料之中,不管太子是陷在西北回不来,还是如现在这般,我都有所准备。”

可虽然郑适汝这么说,阑珊心里仍不好过,她抱着小郡主,这女孩子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可以想象大了一定也是如牡丹般的国色天香。

本来这女孩子会是公主的……本来,郑适汝妥妥的便是皇后娘娘。

而阑珊本来也是这么认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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