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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时毅看着温益卿如白纸般的脸色,缓缓吁了口气:“听说是公主及时相救,多谢。”

雪越公主才跳起来,呆了呆才道:“没什么的,杨大人不用谢我,我本来是想去找温侍郎道歉的,没想到遇到这种事……也算是阴差阳错错有错着了。只是我真的做梦也想不到堂堂的帝都之中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杨大人,你可一定要查明是什么人这样胆大妄为才好,一定要把凶手碎尸万段!”

杨时毅答道:“公主放心,这是应当的。”

他说了这句,又回头对姬长道:“多谢王爷,只是温侍郎不宜久在此处,我会派人尽早将他挪出去,也不必劳烦王爷跟公主了。”

姬长才要回答,雪越抢着说道:“怕什么?我们不觉着劳烦,何况温侍郎伤重不宜挪动,不如等他的伤好了再走就是了。”

杨时毅闻言却没说话,只向着姬长行了礼,便转身出了门。

一直到离开了驿馆,随行的游尚书才道:“杨大人,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先是安王殿下,突然间又是温侍郎……是不是同一伙人?”

杨时毅淡淡道:“镇抚司那边自会追查,不管是什么人,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游尚书皱眉道:“可是到底是什么人这样丧心病狂,王爷也敢刺杀?而且王爷如今只领着慈幼局,也没有碍任何人的眼,为什么居然遭受这无妄之灾,还有温侍郎……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杨时毅薄唇抿着,并没有说话。他的双眼微微眯起,也将眼底闪烁之色尽数掩住。

半晌,杨时毅才道:“稍安勿躁。”

他像是告诫游尚书,却又像是对别的什么人在说:“稍安勿躁。”

镇抚司。

赵世禛并没有将赵元吉的尸首送回来,反而直接带到了镇抚司。

但几乎就在他前脚才进门,后脚便有人来报:“安王妃到了。”

赵世禛转身,往前走了数步又打住,因为他已经看到郑适汝走了进门了。

郑适汝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带小郡主。

甚至她身后的宫女太监们也都留在了厅外并没有随着入内。

赵世禛看着郑适汝,唇动了动,还未做声,郑适汝已经走到了跟前。

在赵世禛有所反应之前,郑适汝伸手一巴掌扇了过来!

这一掌来的极为突然,可以赵世禛的身手跟机变,自然能够闪过的。

可虽然如此,赵世禛仍是没有动,反而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个耳刮子。

他的脸微微一侧,稍微有点疼。

但他没有做声,凤眸也不动声色地看向郑适汝。

郑适汝昂首盯着他:“安王呢?”

赵世禛不答。

郑适汝提高声音道:“你哥哥呢?”

赵世禛终于道:“在里头。”

郑适汝道:“是谁动的手?”

“还在追查。”

郑适汝逼问道:“太子殿下不知道吗?”

赵世禛看见她的眼睛微红,也并不像是素日的淡然平和气质。赵世禛却懂了郑适汝的心情。

兴许对于郑适汝而言,也如赵世禛一般,本以为自己对于赵元吉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厚,但直到无可选择的一刻才发现……并不是!

那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重。

赵世禛垂眸:“不知道。”

郑适汝复又抬手。

但是这一次她的巴掌却没有落到赵世禛的脸上,——不是赵世禛阻止,而是她自己没有了力气。

郑适汝后退一步,身形摇晃。

赵世禛却没有来扶。

郑适汝自己手扶住了旁边的椅子,抬头看向赵世禛,低低道:“带我去见他。”

赵世禛后退一步,等郑适汝稳定心神跟自己往内。

郑适汝也会意,她竭力定神,很快地重又昂首挺胸:“带路。”

两个人到了镇抚司的后院,在仵作房内见到了赵元吉。

郑适汝看着床板上的赵元吉,泪突然充溢了眼眶。

曾经她以为自己对于安王殿下的感情也不过是如此罢了,应该是可有可无的,毕竟她早看穿了这个人,有点怯懦,有点无谋,挑不了大梁,而且虽然深情,却也做不到情深一往。

不过如此。

她自诩看破了这个人 ,很不当回事儿,可是直到看见他死在跟前,那种难过,却突然翻江倒海。

或许……是因为习惯了。

也许是因为是宝言的父亲。

而且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郑适汝可以不把赵元吉当成自己的夫君,但是在这么多年的相处里,赵元吉却已经在悄然之中成了陪伴她很长久的那个人,如同亲人。

她看着赵元吉有些惨白、惨白中泛着些许铁青的脸色。

她伸手握住那只已经有些开始冰凉坚硬的手,觉着寒心。

她看着他胸前的伤口,看到那大量鲜血涌出的地方,觉着惊心。

“你……怎么能这么死了,”郑适汝盯着那张再无反应的脸,惊心寒心之余又有些不甘心的,隐隐愤怒,“你怎么可以不经我允许就……这么死了?”

她盯着赵元吉,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你这混账,软蛋,糊涂虫,你不能就这么死,你给我醒过来!”

赵元吉的脸给她扇的动了动,但仍是没有出现奇迹。

郑适汝声嘶力竭道:“你给我睁开眼睛,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她正要扑上去,却给赵世禛握住了手腕。

“嫂子,”赵世禛垂眸:“哥哥已经去了。”

郑适汝抬头看向赵世禛。

当对上那双垂落的凤眸的时候,郑适汝忽地笑了。

“现在你想怎么做,”郑适汝盯着赵世禛,“你是不是连我都要除掉?”

赵世禛的凤眸微微睁大,有些不解:“你说什么?”

郑适汝道:“我说的你自然听的清楚,我问你是不是也要连我都除掉?可笑我以为他只要不再是太子了,只做一个闲散王爷而已,犯不着谁的眼睛自然就安然无事,却想不到你仍然不放过!”

“你在说什么,”赵世禛惊怒地盯着她:“你说、你莫非……说我害死了哥哥?”

郑适汝道:“不是你还有谁?!”

赵世禛的腮一动,是因为牙关咬紧产生的微微抽搐:“嫂子,……你应该是太过伤心了,但是这种话,不要乱说。”

郑适汝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我并没有乱说,”她看着赵世禛,冷笑道:“皇家之中又会有什么亲情,就算是退了下来,只怕仍旧是你的眼中钉,何况他又知道了那种隐秘,越发的该杀了不是吗?”

赵世禛原本脸色还算平静,听到最后突然皱眉:“什么隐秘?”

以郑适汝的性子,本不会如此的,但是她低估了自己对于赵元吉的感情,所以给这种汹涌的感情将素来引以为傲的理智也击垮了。

她盯着赵世禛道:“你何必跟我装无辜,你难道不知道,云来客栈的九爷来自于滇南,他曾经跟你哥哥说起过,当吹杨时毅外派南边的事情……”

“这、这又如何?”赵世禛道。

“这又如何?”郑适汝讥笑地看着他:“你的戏演得太拙劣了吧太子殿下,你不是统领北镇抚司吗,你不是举凡天下的事情都知道的吗?怎么竟不知这个?杨时毅当初给外派滇南的时候还只是工部的一个小小官吏,而那时候,太子殿下您的母妃也还没有进宫呢,巧的很,她当时还只是黔地的一名土司之女……”

郑适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赵世禛脸上本就极少的血色越发荡然无存,他的神情有些冷,声音恍若梦中:“你、在说什么?”

郑适汝道:“我说什么你难道不清楚?那天安王回府跟我说起跟九爷见面的事情,九爷也跟他提过杨首辅外派南边……只是他没有说完,就在此之后,他就遇害了。”

郑适汝看了一眼赵元吉再无任何知觉的尸首,脑中如同明镜一般,又道:“他对我说那天他见过温侍郎,还跟温侍郎说过话,巧合的很,今天他们两个人一死一伤。”

赵世禛面挟寒霜。

郑适汝挑唇冷笑道:“我敢说,王爷告诉过温侍郎有关于杨首辅外派的事情,所以……才招致今日的杀身之祸,太子殿下您信不信?虽然你哥哥如今不能告诉你真相了,但是还有一个温益卿在!你不如等着去问他!真相如何,自会知道。”

赵世禛深深呼吸,却仍旧觉着窒息。

当初在皇宫之中,赵世禛曾经看到过容妃跟杨时毅见面的情形,那时候他问过容妃为何跟杨时毅相见,容妃说是什么旧时相识。

当时他就觉着疑惑,容妃怎会跟杨首辅有什么隐情?他当然不会叫人查自己的娘亲,但却私底下叫镇抚司把杨时毅的履历查了个底朝天。

而在杨首辅的履历之中,就有他初入工部不多久后,给外派往滇南的一则。

巧的很,就在杨时毅给派去的同年,容妃作为黔地的土司之女,给送进宫来了。

那会儿赵世禛本能地觉着不对,可隐隐地心中抗拒,便没有叫人细查下去。

谁知道他刻意忽略的小小细节……却在今日掀起了滔天波澜!

最让赵世禛觉着难以承受的是,若是赵元吉之死跟温益卿遇袭是因为此事而起,那么就间接的佐证了当初杨时毅外派跟容妃进宫的事情关系匪浅。

天知道,这正是他所不愿意涉及的雷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