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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黼便笑道:“昨儿晚上过去,竟没好生看清楚,今儿瞧得仔细,这两年来,阿鬟竟越发出落,如何越来越好看了呢?”

云鬟才要斥他,又懒得费口舌。赵黼忽然若有所思:“怪不得先前我母妃设宴,季呆子高兴的手舞足蹈的,只可惜,他竟是白高兴了一场了。”

说到这儿,忽然又一探手,把她的包袱复抢了过去:“你若不跟上,我就再打开翻找。”

云鬟冷笑,赵黼见这招儿没有用,便又倾身过来,道:“你若不跟上,我就抱你……进去。”

这张容颜就在眼前,清晰的太过,几乎能看见他瞳仁之中倒映着的她的小小影子。

然而赵黼虽是笑吟吟地,但这句话却并非说说而已。

赵黼抱着包袱,得意洋洋地领着云鬟来到内室,却见并不是女孩儿的闺房,却似是男人的住所,屋内并无任何一样儿闺阁之物。

云鬟正莫名,赵黼道:“以后你就住在这儿。”又握着她的手腕,拉到衣柜跟前儿:“这儿是你的衣裳。”

衣柜打开,里头竟都是些男子的服饰,云鬟默默看着,暗中吸了口气:“我不明白。”

赵黼道:“还记得上回带你出去的时候?这几日你就是我的小书童了。”他说完之后,便把衣裳翻了翻,掣出一件冰蓝色绉纱的圆领袍,自作主张道:“先穿这件儿吧。”

日影高照,街头上人却依旧不少。

赵黼撑着一把伞,边走边对云鬟道:“虽然想把你锁起来,可又怕你格外记恨我,带你出来逛逛,你一高兴,兴许就喜欢了呢?”

先前在世子府内换了衣裳,赵黼便扯着她往外走,云鬟心中难免紧张,这毕竟并非等闲之地,赵黼身边儿又不乏眼明心亮之徒,他的胆子到底多大?何况如今王妃更在府内。

赵黼瞧出几分来,便道:“不必怕,只管跟着六爷,谁敢为难你试试。”

幸而云鬟是个恬淡不惊的性子,便轻轻摇了摇头:“你也太敢胡闹了,不怕给王妃知道?”

赵黼笑道:“我身边儿若是多个丫头的话,母妃自然会立刻知道,多个小厮又算什么?”他便带着云鬟,大摇大摆地出了世子府,果然无人敢多言。

因云鬟不会骑马,两人便只乘车而行,行到那热闹地方才停了。

沿街而行,因来往人多,也没有人格外留意他们两个,云鬟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慢慢松了下来,才转头打量周遭。

见那路边儿上,各种客栈,当铺,小吃棚铺,酒肆茶楼,成衣店,米铺干果,以及日常用物等,无有不全。

忽地见一个摊子,竟摆着各色的玩物,除了七巧板,孔明锁等外,亦有捏的泥人儿,铜钱团狮子,布老虎,不倒翁,也有苇编的各色小物,无不惟妙惟肖,十分趣致。

云鬟禁不住多看了一会子,赵黼凑过来看了眼,道:“你那小牛犊子,到底是谁给的?是不是季呆子?”

云鬟不理,只频频看那童子抱鱼吊灯笼,见两个白嫩戴着肚兜儿的娃娃拥着一条金红色鲤鱼,顿时就想起在鄜州时候,跟阿宝狗娃他们在河畔玩耍捞鱼的场景,不觉有些恍惚。

赵黼顺着看去,举手拿了,看了眼道:“粗的很。”云鬟转身便走。

才走了十数步,身后赵黼赶上来,不由分说把一物塞在她怀中,云鬟举手捧住,却见是那童子抱鱼灯,不由诧异:“你……”

正在此刻,就听有人招呼道:“世子爷!”

赵黼听了这声音,不由笑道:“怎么又是他?”转过身去,却见有一名身着湖蓝袍的青年走了过来,向着赵黼拱手行礼。

云鬟在旁一看,果然是认得的,正是上回赵黼把她从凤仪骗出来后,两人在酒楼上吃酒,见过的王振。

王振行礼过后,一眼看见云鬟抱着小灯笼,站在赵黼身侧,因时隔两年多,未免记得不清了,只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赵黼也不说,只问道:“你如何在这儿呢?”

王振笑道:“跟人约了去畅音阁听戏呢,世子是去哪儿?”

赵黼道:“随便出来走走。”

王振便眉飞色舞道:“不如一块儿听戏去,今儿在唱的正是红遍半个京城的薛小生。”

赵黼懒懒道:“我不爱听那些哼哼叽叽的。”

王振忙道:“我倒是忘了,昨儿世子家里请客,也已经是请过他的了,必然是不稀罕的。”

赵黼撇了撇嘴,不想跟他多啰嗦,才要作别,目光一动见,却见云鬟有些呆呆地望着王振,仿佛是个吃惊的表情,又像是有话要说。

赵黼低头问道:“你怎么了?”

云鬟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

王振见他对着“小厮”说话如此温和,心里打了个突,又看云鬟两眼,这才记起是两年多前曾见过的那“书童”。

赵黼见云鬟抱着那鲤鱼灯,隐透出几分心不在焉,他略一思量,便对王振道:“走的有些累了,跟你去坐着歇会儿也好。”

王振大喜,忙张罗着相陪引路,又道:“天儿热,我来打伞吧。”便将赵黼手中伞接了过去,给他擎着。

赵黼却把云鬟一拉,让她也站在荫凉底下。

王振心中啧啧称奇,不知这两人到底是何关系。

不一会儿,来至畅音阁,王振早跟人有约,小二领着到了楼上极好的位置,他的那朋友等了半天,忽见竟把晏王世子领了来,自吓了一跳,忙毕恭毕敬地请坐了正位。

赵黼不免又把云鬟拉过来,云鬟推开他,只站在他身旁。

王振跟那人簇拥着赵黼,便说几句闲话,又夸这戏子唱得甚佳等话,赵黼意不在此,只时不时看一眼云鬟,却见她正全神贯注地打量底下戏台。

闲话片刻,并不见戏开场,赵黼便道:“是怎么了?等半天了!”

王振忙站起身,他的朋友按住他,亲自下去问,半晌回来,脸上冒汗,小心翼翼道:“今儿可真不凑巧,底下人说,恒王爷今日请这人进府唱戏,登不了台了。”

王振暗暗叫苦,却只得顺着说到:“原来是王爷有请,倒是我……弄错了,罢了,那就改日再看吧。”

赵黼翻了个白眼,才要起身走开,一抬头,却见云鬟人已经走到栏杆旁边儿,蹙着眉,眼中透出忧虑之色,仍是不住打量那台上。

赵黼驻足,想了想,因说道:“人走了不曾?”

那人道:“还没有,王府的人在外头等着呢……”

赵黼便道:“你下去,传我的话,不许叫去,给爷唱完了再去。”

那人吓了一跳,不敢做声,王振忙陪说:“世子,是恒王爷……”

赵黼重又大马金刀地坐了,哼道:“又如何?就算是圣上来叫,也先唱完了这场。王府的人若拦着,就说本世子在这儿呢,看他们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