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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下雨的缘故,水流遍地,也把那鲜血带的到处都是,青石板的路本就有些颠簸不平,那血水顺着青石板的缝隙,肆意蔓延,看着就如满地揉碎了桃花红,凄厉惨烈,触目惊心。

最可怕的自然是那尸首,趴在地上,身体扭曲,脸色狰狞,嘴巴张大到极至,加上那有些外凸的眼珠,神情仿佛见鬼,偏偏那口中,还插着一把雪亮的匕首。

这场景宛若噩梦,而死者这幅尊容,几乎让人认不出其本来面目。

徐沉舟弯腰瞅了一眼,便有些受不了,捂着嘴走开两步,挥手道:“快叫仵作。”又命捕快们询问路人,谁是第一个发现尸首的,有没有人看见案发过程等。

却有个旁边店内的住家,战战兢兢说:“先前我因雨下的越来越大,便想关窗子,仿佛看见这位公子因一个撑着桃花伞的姑娘说话……后来我关了窗户,便下楼了。”

捕快忙问道:“什么桃花伞的姑娘,说仔细些。”

这人想了想,道:“我没看见人长的什么模样儿,只是那把伞是极好看的,故而多看了两眼。”

如今已经是深秋,这会子却打那样鲜亮的伞,自然有些少见。

捕快问道:“那如何知道是姑娘?”

这人道:“我瞧见她的裙摆了,是了……还穿着一双红绣鞋,不是姑娘,难道是老爷们儿么?”

又问了几个人,都说并未看见什么。

第一个发现尸首的是个经过的路人,因以为是行人跌倒在地,刚要好心来扶,低头时候看见是这样,当即往后狠狠跌了个腚墩,连滚带爬,弄了满衣裳满手的血水,正被扶在旁边店门口坐着喘气儿。

捕快问了几句,也问不出什么来,早已经吓得失魂落魄。

不多时候仵作来到,左右看了会子,也觉着惊心悚惧。

这也算是本地有史以来最可怕的一桩杀人案了。

仵作记录之后,便命将尸首抬回县衙,再行仔细勘验。

尸首虽然抬走,满地的血却依旧在,还是两边儿的住家忍无可忍,忙打了水,反复冲刷了多少遍,才将血冲的差不多,然而空气中那股血腥气混合着雨水的气息,却是如何都挥之不去。

当夜,店铺住家的众人几乎都无法安睡,更有人说在半夜三更时候,听到隐隐地哭声传来,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徐沉舟忙了半日,到晚上才得闲,便同几个捕快在路边儿的小店内坐了。

众捕快都被白日的血案惊呆,吃了会儿酒,才回过神来,因说道:“邪门!先是下了这许多天的雨,县太爷次啊来,就又生出这样的案件,这个兆头可不好。”

另一个想到白日的情形,也有些心有余悸:“你们还漏了一样儿没说,程典史病了好些日子了,今儿怎么连凤公子也没来呢?自典史病了,平日里都是他替回话的?好端端地竟没出现。”

众人面面相觑,悄悄地说:“这新太爷,是不是跟咱们这儿相克啊?”

徐沉舟一仰脖,将杯中酒喝光,握着腰刀起身,众捕快忙招呼:“徐爷去哪儿?近来这样邪门,晚上别乱走,让两个兄弟陪你。”

徐沉舟笑着一挥手,自去了。

今晚上徐沉舟并不当值,此刻原本该回徐府的,然而他走了会儿,却转向右侧,沿着河畔,竟往可园方向而行。

谁知还未到跟前儿,便见迎面一盏灯笼幽幽飘来,因夜幕深沉,今儿又有事,冷眼一看,几乎就只一盏灯笼飘晃,并无人影,着实吓人。

徐沉舟身上一冷,不禁按住了腰刀,细看之时,才见那是两个人。

正踌躇不前,迎面那两人已在可园门前止步。

可园看门的李叔便道:“两位何人?入夜了,我家主人不会客。”

头前那提着灯笼的小厮并未出声,他身后一人道:“去传话,就说是故友来见。”声音竟是极清冷无波的。

徐沉舟虽仍是没看清这人的脸,但是听见这把声,却蓦地想起来——这岂非正是新任的县太爷么?他心念转动,忙向旁边闪开,贴墙而立。

那边儿李叔入内通报,顷刻出来道:“请进。”门扇响动,是县太爷被请了入内。

徐沉舟站在门外,心中狐疑,然而外头院墙甚高,自然跳不进去,正在打量忖度,忽地听到身后有人笑了声:“这不是徐爷么?是找不到茅厕了还是怎地?如何只管原地打转?”

徐沉舟蓦地回身。

且说在可园之中,那新任县太爷被人引着往内而行,才转过一重堂,便吩咐小厮道:“你在此等候便是。”

李叔引着,又过了莲堂,往前指了指,道:“那开着门的,便是我们主子的书房,您只管去就是了。”

廊灯闪烁,映出少年如玉无瑕,如雪清冷的脸,仍是淡淡道:“多谢。”便举步缓缓往前。

过庭院之中,却见假山处白影晃动,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大白鹅,在彼处伸长脖颈,似警卫般盯了他一眼。

少年来至书房门口,微微一停,才迈步入内。

却见屋里,正也有一个人站起身来,灯光之下,两人目光相对,刹那间……彼此竟都有些不敢相认。

半晌,门口的少年才举步来至跟前儿,此时此刻,清冷的脸上才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果然……是崔姑娘。”望着对面的人,眼底也泛起一抹柔和之意。

云鬟缓缓地吁了口气,却仍是端正地拱手一揖,道:“见过小白公子。”

相视一笑,笑中滋味却是两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