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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只有此刻的白樘,跟远在江南水乡的那个人……才懂得这其中的凛然意思罢了。

且说周天水出门,正往外而行,却见阿泽跟任浮生两个说说笑笑正往里来,猛地见了她,双双奔过来。

阿泽喜道:“水姐!真的是你!方才听门上说,我还不信呢!”

任浮生也笑道:“你是怎么忽然回来了,如何事先连一个信儿也没有?是外头的任务都做好了?这次回来呆多久?”

周天水见了他两个,也自喜欢,只是听了这话,便苦笑道:“并没有完,这不立刻仍是要走呢。”

两个人都是诧异,往日众人虽也有外放之时,可最长不过是一年多的时光,就算昔日派了巽风去鄜州,也不过两年而已,然而周天水却已经呆到这会子了……

且神秘的很,众人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哪里、又做什么。

只是大家都是在白樘手底做事的,自然知道有些秘密是不能打听的。因此都不问。

这会儿听周天水说了即刻要走,阿泽叹道:“我还当巽风哥哥去了,是替你的,不料你也有要走……”又道:“你若是早一个月回来,也能撞见巽风哥哥了。”

任浮生不由咳嗽了声。

周天水顾不得同他们玩笑,便跺脚:“两个猴崽子,别只跟我弄鬼瞎说。”当下拉着两个人往旁边走开一步:“我问你们,最近京内是不是不太平呢?”

两人面面相觑:“水姐也听说了?那什么饕餮……”

周天水知道事情紧急,且她又要立刻起身的,不等他们说完,便道:“如今震雷跟离火在不在京内?”

阿泽道:“都不在。”周天水皱皱眉头。

任浮生问:“怎么了水姐,可是有事?”

周天水把心一横:“你们两个听好——我……担心近来那件事,会对四爷有碍,偏偏其他人都不在,就只能靠你们两个人了,一定要紧紧地守在四爷身边儿!若真的四爷有什么不好,以后我必跟你们两个算账!”

阿泽跟任浮生两人起初还有些笑微微地,听了这句,双双色变:“什么意思?”

周天水知道不能再跟他们多说,给白樘知道了必然也是不好,便道:“总之你们记得我的话,打起十万分精神,知道吗?”

两个人虽是半懂不懂,但却明白周天水绝非说笑,忙正经答应了。

周天水又道:“若做的果然好,等我外头的任务完了,回来再跟你们喝酒。”当下便别了两人,往外去了。

两个人又跟着出来,直送了周天水策马离去,才面面相觑。

阿泽问道:“水姐是从哪里得来的机密消息?”

任浮生见此地不是说话地方,拉着他入内,道:“这饕餮食人案,非同等闲,若果然于四爷有碍,可怎么办?”

阿泽道:“还怎么办,不管是什么饕餮也好梼杌也好,敢对四爷不利,小爷弄死他!”

任浮生方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怕呢。”

阿泽也笑说:“以前是有些怕的,只是如果真的跟四爷相关,谁还顾得上怕呢?”

六月十三这日,过了正午,忽然狂风大作,阴云密布,地上飞沙走石,行人躲避,一时之间天地之间都混沌不堪,都就如黑夜提前降临。

太仆寺员外郎王梓委顿在轿内,觉着身子有些无力,不由感叹道:“毕竟不是少年了,老了。”

方才他在别院内同那新买的美姬厮混了半日,竟觉着有些体力不支,可虽然如此,回味方才服了药后那种飘然的滋味,仍不禁淫笑起来。

此刻风大,吹得轿帘哗啦啦往内撞来,王梓皱眉,喃喃道:“早知道就多在媚儿那里多留半日。比出来吃土要好儿多着呢。”

正举起衣袖掩着脸,却听风中传来了低低的野兽吼声。

王梓尚且以为是幻觉,勉强定睛往外瞧了会子,却见风吹沙走,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更看不见前方的路了。

正疑惑间,忽地听两边儿随从叫道:“那个是……是凶兽!”

王梓诧异,虽也知道那凶兽食人的传闻,但毕竟是晚上才出现的,如今正是青天白日……正想到这儿,忽地见这般昏黑天色,一时打了个寒战,心里有些不祥之感。

正在此刻,那猛兽的叫声越发近了,轿夫跟随从们见势不妙,哪里还顾得上大人,忙扔下轿子,抱头鼠窜,逃命要紧。

王梓顾不得腰酸腿软,也慌忙爬下轿子,才要逃,就见那狂风之中,一道彪悍影子,矫健迅猛扑来,隐隐可见双目烁烁,利齿闪闪。

王梓惨叫一声,连滚带爬,那猛兽饕餮一爪子搭上前,竟踩中了他的腿,利爪的尖儿便深深地刺入腰臀等处。

那王梓痛的吱哇乱叫,胡乱挣扎,濒死之际,已经叫的不似人声。

饕餮正欲将他撕碎,忽然风中传来利箭破空之声,只是毕竟因沙尘极大,风又猛,一时偏了准头,便擦在脖子上而过,箭簇碰到脖颈时,竟有些铁器相交的声响。

紧接着,更有数声箭响,竟都是冲着饕餮而来,风中也有数道人影,仗剑带刀,跃了上前。

饕餮仿佛嗅到危险将至,顾不得去咬底下人,纵身跃起,狂吼数声。

此刻饕餮身上又中了一箭,见人越围越多,便步步后退,此刻风中便传来一声尖锐的声响,如同哨音,饕餮扭身跃起,狂吼着往前冲去!

此刻从两边儿墙壁上跳下数道影子,本欲拦着去路,然而这凶兽体型甚大,若奔雷似的气势,只怕一堵墙也能撞穿。

众人竟不敢当面相抗,忙让开一条路,有大胆的奋力砍去,刀刃落在饕餮身上,发出“珰”的一声,竟被弹开!

那饕餮却趁机纵身一跃,竟跳的有一人多高,几个起落,早就无影无踪。

剩下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出对方面上的惊惧之色。众位虽都目睹了方才那一幕,却几乎不能相信。

原本的演练虽看似天衣无缝,参加围捕的也都是刑部身经百战的好手,从来配合无间……可以面对任何一名穷凶极恶的凶犯而从容缉拿,但只有在遇上这猛兽之后才知道,这些刀箭竟无用,此兽更如刀枪不入似的,而他们的阻挠,在这“饕餮”跟前,就如小孩儿玩闹。

这太仆寺的王员外郎虽得了一条性命,只是因被那兽的利爪踩中腰臀大腿,因此整个人竟如废了般,且那伤连日诊治却不能好,挣扎哀嚎了两日,终究一命归西。

白樘回到刑部,将那记载中“六月十三,太仆寺,折柳胡同,不明”的一栏上,便添上了王梓的名字。

接下来……白樘目光移动,看着下面数行字,长长地叹了口气,便命人道:“去大理寺,将卫铁骑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