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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晴震惊看她,这才明白。

露珠儿又低低道:“再加上侯府里着实亏待了主子,想来也是没有盼头,还不如素闲庄时候好过呢,所以索性一走了之罢了。”

露珠儿说完,叹息说:“不过这些都是我的揣测罢了,未必都是真的。只是我本来都想会在这儿陪着主子到老的,谁知世子又遇见了……倒不知他们以后会怎么样呢。”

不提可园之中,两个丫头私底下谈论。只说今日赵黼陪着云鬟前往县衙,一路上有许多当地百姓,因都听闻了鬼刀劫持典史之事,十分关切,如今见了云鬟,齐来打招呼。

因此一路走来,竟十分热闹,寒暄声不绝于耳。

赵黼在旁撑着伞,颇觉无聊,只因并没什么人理会他,毕竟都是些当地平头百姓,认得云鬟的自比见过他的要多。

好不容易雨略大了些,街上的人才少了许多。

赵黼便看云鬟道:“小凤子,你的人缘极好啊,是怎么认得了这许多奇异古怪的人物。”

云鬟听了最后一句,才说:“他们都是良善百姓。”

赵黼笑道:“是,他们都是良善百姓,我却是个恶人。对么?”

云鬟转开头去,只看那旁边的河水,却见雨点打在上头,荡出一个又一个的涟漪。

此刻不知哪一家儿炒菜,多半下了许多辣椒,赵黼嗅到那股烟气,猛地打了几个喷嚏,道:“谁一早上混烧什么!”

云鬟见他没一刻安静,便道:“俗世烟火而已,世子若是回京,就不必在此挨熏了。”

赵黼笑道:“你又来挤兑六爷?”

云鬟定睛看了他片刻,终于还是转头往前。

赵黼在身旁不紧不慢走着,忽地扫着脚下那高低不平的石板路,便哑然失笑。

赵黼瞥一眼云鬟,点头笑道:“我忽然想起来,前一个月,我还躲的严严密密地,只能眼巴巴看着你跟旺儿打路上过呢。如今倒好了,总算不用羡慕那个浑小子了。”

当时江夏口的战役才结束,还有扫尾众事,赵黼一概不理,都交给蒋勋张振等。

虽然早有朝廷之人来报信,说是圣旨就在路上了,赵黼却一刻也等不得,头也不回地骑马跑了。

张振见他犯浑,忙骑马在后追了几十里地,因始终追不上,便气得勒马止步,望着前头空无一人的大路上骂道:“打仗的时候你是第一个在前头,跑的时候你也是腿脚这般快,好,有本事走了你就别回来,等抗了圣旨,砍你的头,跟我们不相干!”指天骂地了一番,只得愤愤回来。

后来圣旨来到,张振却还得跟蒋勋替他遮抹,只说他受了伤,被送到了一处隐秘地方疗伤……暂时不得被打扰,鬼话连篇后,又陪着说了几车子的好话。

幸而那传旨的太监是个好的,也很明白赵黼为人,反而安抚两个人,笑道:“两位大人辛苦了,只是你们别担心,当初世子在京内,经常进宫玩耍,我跟他是极熟络的,不会怪罪,咱们只慢慢地往回走就是了,等世子好些了,也会来赶上咱们,以他的性子,说快也是最快不过的,只怕比咱们还早一步进京呢。”

张振跟蒋勋听了,才总算松了口气,张振背地里不免又骂赵黼:“真是个恶人自有天命的。”

赵黼虽急切而来,却也不敢造次。

只因上次除夕惊鸿一瞥,让他心中震惊非常,却因军情在身,不能耽搁。这一次总算有了时间,便索性隐了身形,看云鬟在当地是如何行事。

却见她女扮男装,出入公堂,俨然是白清辉的左膀右臂;见她为了县内的琐碎之事奔走,淡然笃定地判定黑白,人人听命。

而当地百姓见了她,也无不恭恭敬敬称呼一声“典史”,就如同真的对着一个令人敬重的朝廷官吏。

而她也时常会笑,同白清辉笑,同捕快们笑,同旺儿、以及街头的百姓,甚至一花一木,猫猫狗狗。

简直比前世在他跟前儿笑的所有次数加起来还多!

赵黼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崔云鬟,纵然他自诩是这世间最清楚她的人,然而却也想不到,她会有如此一面,超出他所有想象跟预计。

倒果然是比先前越发“大开眼界”。

细雨如织,因是入了秋,不免有几分冷意,两人正打一条胡同口经过,却见旁边有户人家的门首,探出一丛极大的刺月季来,艳红如火,因被雨水淋湿,沉甸甸地低垂下来。

赵黼自顾自感叹两句,忽地又问道:“是了,你为何会选着来这种小地方?”

云鬟眼睫一动,终于说道:“随性而至罢了。”

赵黼道:“这儿虽好,只是天太潮了,等你跟我去了云州,见那辽阔黄沙,茫茫草原,才知道仍是咱们北边儿的好呢。”

云鬟抬头,静静说道:“我不去。”

赵黼喉头滚了滚,对上她宁静而倔强的眸色:“难道你真的就想一辈子躲在这里?”

云鬟道:“此地甚好。“

她迈步仍欲走,不防赵黼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右手一松,那把伞便坠了地。

赵黼拥着她,往前两步,便将人压在那胡同口的墙壁上,湿漉漉地墙顿时将她的官袍洇湿。

水汽氤氲,月季的淡香在深秋的雨丝里也沁凉地,有几滴水珠从她的额头滚落,从微微合起的眼皮上滑过。

云鬟皱眉:“世子,这是街上!”

赵黼却只是死死地盯着她,二话不说,低头便吻了下来,因他倾身之故,碰到了头顶那一簇正竭力绽放的月季,花瓣跟枝叶上吸饱了的水珠儿顿时扑簌簌地滚落下来,洒了两人一头一脸,赵黼却全不在意,只紧紧地压上那嫣红的唇瓣。

这个吻太过强势炙热,几乎不像是亲吻,而只是一种宣泄,夹杂着花瓣上的雨水,一泄如注。

云鬟身不由己地仰头,感觉他轻而易举地撬开牙关,长驱直入,肆无忌惮地侵夺抢掠。

恍惚中,身后有人道:“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