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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樘闻听,便对季陶然道:“且稍等。”

因走开数步,才低低问云鬟:“可还有别的?”

云鬟道:“正要禀告侍郎,我虽未曾看见车内之人的脸,却看见了他探手出来,今日往保宁侯府,当时宣平侯跟恒王世子在场,我……发现恒王世子……”

白樘神情微动,拧眉道:“你是说……”

云鬟迟疑了一下,才肃然答道:“是,我发现……恒王世子,正是那日马车里的人。”

静默了片刻,白樘问道:“你如何这般肯定?”

云鬟道:“因我认得恒王世子的手。”

那日云鬟因醉了,被赵黼扶了往回,当时云来客栈门口一片混乱,许多客人仓皇乱走,也有百姓挤来看热闹。

云鬟第一次回头之时,目光就如流光拖曳,自然什么也看不清。

先前白樘问她是否看见过张可繁,是否看见过店小二,她一概摇头。——只因张可繁是比店小二晚出来的,正当可繁被张振抱出之时,云鬟正被赵黼抱上马车,自然看不见。

而那所谓“店小二”,却早不是店小二了,先前因在保宁侯府有所触动,回来路上,云鬟竭力回想,却记起曾是个穿着寻常长衫、头戴纱帽的男子,只身材略有些矮小。

本来她也不知道此人跟“店小二”相关,令她警醒的,却是此人手中那一把铜壶。

曾经白樘审问那两名保镖,两人口供所说,是那店小二提着一把壶,似要来倒茶。

后来,是可繁的口供之中,也曾提过小二提着什么。

三下里的记忆在刹那间重叠。

偏今日前往见史宝,因赵涛在座,柯宪只为赵涛那浑然天成的可厌气质侧目,谁知云鬟关注的却大不同。

云鬟瞧见他的手,右手食指上,不知为何有一块儿很小的伤,食指上戴着赤金嵌翡翠的戒指,拇指上是个松石纹的扳指。

正是那日,撩开车帘,探向那手提铜壶之人的手。

原来她晃眼之间,是曾看见过的:那把壶,以及那凭空消失似的“店小二”。

白樘看着云鬟,因向来知道她的能耐,此刻竟无法再问“你可确定”之类的话。

但是心中却极想多问一句,只因这个发现,实在非同等闲。

倘若果然恒王世子跟联诗案的杀手有关联,倒也说得通,毕竟第三句诗的时候,徐晓口中飞出的那只帝王蝶,便是出自赵涛之手。

然而世子又如何要这样做?且涉及皇亲国戚,这连环案难上加难!

白樘去后,季陶然走过来问道:“听说你今日出外了?一切可顺利么?”

云鬟道:“尚好,你如何在这儿?”

季陶然见左右无人,便说:“上回因为那联诗案的第三句诗,是我去验看的,先前第四句的时候,前验官竟漏看了尸首,所以白叔叔叫了我来,又看了一遍。”

云鬟好奇此事,便问:“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季陶然道:“这死者好像是被麻翻了,所以任凭凶手施为,竟一动也不动,所以手脚都没有被捆缚过的痕迹。只是这凶手也着实高明了,虽然麻倒了死者,却仍能叫他保持清醒,这法子可非同一般,所以……”

季陶然说到这里,便放低了声音道:“那杜颖,应该是在清醒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掏出心来的……”

云鬟想象那副场景,一时也打了个冷战,跟季陶然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季陶然又小声说道:“另外有一样奇异。”

云鬟问道:“是什么?”

季陶然道:“现场并没有凶器,可见是被凶手带走了的,据我判断,那应该只一把不大的剔骨尖刀,极锋利,可是不知为何,杜颖身上的伤并不是一线平整而下,反而像是划开一段后,停了停,又才继续。”

云鬟只觉得有些寒气森森,看季陶然之时,却见他面色坦然,并无惧怕畏怯之意。

想当初季陶然连行验所都十分忌惮,如今却能对这耸人听闻的凶案侃侃而谈,这三年多里,他自然也经历了许多非人可想之事。

更或者,这也算是季陶然“长大”了吧。

云鬟心中感慨,面上却并不露声色:“这又是何故?“

季陶然道:“我跟四爷分析,这凶手若不是想故意折磨杜颖,就是……力气不支。”

云鬟并没亲眼看过杜颖的致命伤,想了想:“要造成那样的伤势,大概是极耗力气的……”

季陶然摇头道:“并不是,如果是我……或者四爷那样的人,只要心狠,一刀便可以切到腹部。”

云鬟哭笑不得,却有些听不下去,便道:“如何做这样的比方。”

季陶然见状,才醒悟过来,便摸着头道:“我忘了,竟跟你说了这许多,不过我只是想说,若是个成年男子,伤口不该是那样磋磨之状。”

云鬟道:“这是说,莫非凶手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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