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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鬟抬眸看她,此刻眸子里才透出冷意来:“巧的很,先前在杨义家中发现的那些有毒的寿包,正是白菜猪肉的,另外……”

柯宪早知其意,便将那几片碎瓷片拿来,云鬟道:“这个,也是在杨义家中发现的。娘子如今,还有何话说?”

杨王氏脸白如纸,张口结舌:“这、这个……小妇人……”

云鬟同柯宪对视一眼,云鬟便道:“带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杨御史跟杨娘子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另一边儿,却是捕快押着杨广,——杨广面色颓丧,望着杨王氏道:“你这愚蠢妇人,害死我了!”

此刻杨娘子早放声大哭:“果然是你们害死了我夫君!”

杨御史在旁,眼圈发红,望着杨广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杨广见事情败露,无可辩驳,索性深吸了口气,才抬头看向杨御史,道:“我有什么比不上杨义的,难道我对叔父不够好么?逢年过节请安见礼,送果品吃食,孝敬衣物,从不曾有任何缺漏,那杨义,半点儿好处都没见,如何叔父偏偏对他那样,宁肯把房子留给他?”

杨御史闻听,上前一个耳光狠狠掴了下去,道:“你哪里跟他比,他毕竟是我亲生侄子,何况你从来衣食不愁,他却总是受饥受寒,我对他好些,难道不该?你先前说你们是同宗兄弟,难道你眼睁睁看他落魄,宁肯自己锦上添花,也不能给他雪中送炭?”

杨广咬牙道:“世人多是如此势利,难道只我一个?”

杨御史摇头,道:“何况杨义虽然不晓得奉承我,然而我知道他心地是极好的。上回你婶子病了,也是义儿媳妇过去、贴身照料了半个月,点点滴滴,我都看在眼里,谁好谁坏,难道我没有眼睛?难道我也如你一般,只把些身外之物看重?他们两口儿,自然比你们好上千百倍!”

杨广无言以对,只是恨恨。

杨御史道:“我原本只以为是我得罪了保宁侯,所以他处心积虑要害我,却反而误害死了杨义,却没想到,原来是你这种狼子野心,处心积虑的要害他……你是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那房子?”

杨广道:“不错,他死了后,那房子自然便只能给我。”

杨御史道:“所以你先前跟保宁侯那边儿的人勾结,就是想到手之后,便转卖给他们?”

杨广道:“我转卖了,才是正经道理,这满京城的人,哪个不是竭力求好,哪个如您一般,宁肯忍饥挨饿也要守着那破烂房子?好端端地高床暖枕,广厦大屋不要,又得罪保宁侯那种权贵,将来可有什么好儿?若不是看中这宗利,我也懒得去奉承……”

杨御史抬手扶额,欲笑又笑不出来。

杨王氏此刻反应过来,便上前道:“不要说了,你倒是求一求叔父,救一救你才是。”

杨广垂头不语,他虽然狠辣,却也是个明事的,知道进了刑部,又犯了死罪,杨御史又是那个脾气,死的且是杨义,简直般般件件都是个死,再也救不得,因此才出言毫无顾忌。

杨娘子在旁哭的泪人一样,哽咽欲死。

杨御史红着眼眶,看也不看杨广一眼,只对杨娘子道:“义儿媳妇,不必哭了,保重身子要紧,你也不必担心什么,且随我家去,我自有计较。”

杨御史吩咐完毕,又看向云鬟跟柯宪两人,张了张口,半晌才拱手作揖,道:“原本是我老眼昏花,糊涂心肠,非但害死了亲侄子,差点儿还错怪了两位推府,今日之恩,改日再谢。”

云鬟柯宪忙还礼,杨御史便领着杨娘子自去,杨王氏叫道:“叔父,叔父!”

杨御史却始终置若罔闻。

当下,两人便又再审讯杨广。杨广因知道大势已去,也不再狡辩隐瞒,便说了来龙去脉。

原来先前,保宁侯买房不成,又吃杨御史抢白了一场,受了些恶气。

那新宅的管家们私底下寻思,总要想个法子替主子出气才好,正杨广的娘子跟这边儿管家娘子相交,那管家娘子私底下便吹风,说是保宁侯如何如何想要得这房子,若是能做成此事,只怕谢银至少也要千两。

这杨王氏听说,顿时心动,回头就同杨广说了,又百般撺掇,不肯舍手。

杨广也正因杨御史厚待杨义,心里有些不平,听闻能从中获利不少,自然也动了念,因此才主动跟杨义相交。

后来他因透露口风给杨义,遭杨义拒绝。杨广恼羞成怒,才知道杨义虽看着穷酸,脾气却也跟杨御史是一个样儿的,都是软硬不吃。

正赶上杨御史寿辰,杨广百般思量此事,终于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法子来,意欲神不知鬼不觉地借刀杀人。

他怕杨王氏嘴不牢,因此竟瞒着妇人,并未告知。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杨御史一一家一来不爱面食,二来,杨御史夫妇又因知道杨义家中情形,素日逢年过节都要给些东西,今次自然也不例外,果然便把寿包给了杨义。

可杨广料不到,一切从保宁侯府的新宅巨利而起,一切,却又因新宅的瓷盘子结束,“因”是杨王氏的撺掇,“果”又是杨王氏泄密——这真是百密一疏,或许又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