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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赵黼倾身探臂,一把抓住季陶然,便将他拽到跟前儿,竟道:“好啊,你倒是要怎么不跟我甘休?”

云鬟见状,正有些悬心,赵黼捏着季陶然下颌,轻轻地摇了摇,又笑道:“还敢乱骂,反了你了!”

季陶然胡乱挣扎,手中的酒坛子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一边儿。

正嘟囔着乱动,蓦地看见了云鬟,当即喜欢起来,叫道:“妹……”

赵黼一震,捏着下颌的手微微用力。

季陶然吃痛,便叫不出来。

这会儿,赵黼回首扫了一眼,冷然的目光隔空跟云鬟相对,又在她额角伤处掠过,复又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

他一边儿压着季陶然,一边儿便捏了一杯酒,仰脖喝了,神色已从方才的嬉笑变作冷峻。

此刻薛君生因听了动静,便也从里间儿转了出来,他竟仍上着妆,却似是个青衣花旦的打扮,身段风流,形容可喜,双眸也越见妖娆动人。

只可惜这偌大的畅音阁,却被赵黼霸住,上下看戏的,也不过赵黼跟季陶然两个罢了。

赵黼一眼又瞧见了君生,便哼了声,道:“这可是扮好了?如何不快些唱上?让我们干等着,好大的架子。”

薛君生只得对云鬟略施一礼,低低道:“且先自便。”来不及多说话,缓缓后退去了。

顷刻,便听得鼓乐声响,热闹起来。

赵黼端然坐着,半分也不看云鬟,只季陶然在他手底挣着道:“放开我!不要当自己是皇亲贵戚,就要以势压人,你若是敢再对我妹妹……”

赵黼暗暗咬唇,举手扎了个肉丸子,便准确无误地塞在季陶然嘴里。

季陶然含着那肉丸子,支支唔唔,方无法做声。

云鬟只得上前见礼,赵黼仍不看她,轻描淡写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鼎鼎大名的谢推府,你不在你刑部好生呆着,跑来此处是做什么?”

这会儿季陶然总算把那丸子吐了出来,模糊听了赵黼的话,虽然醉极了,心里仍有些明白,便捂住嘴,语无伦次道:“谢推府……是了,不能说的……”

云鬟道:“今日原本跟季行验有约,故而前来寻他。不想竟是跟世子在吃酒。”

赵黼冷笑道:“你倒是忙的很,今儿跟这个约见,明儿跟那个约见,你们那白侍郎也没你这般忙碌罢?”

云鬟静默无言。

这功夫,那戏台子上已经人影走动,粉墨登场,各路人马唱念做打起来。

赵黼漠漠然看戏,看了片刻,便道:“谢推府你博古通今,天底下的事无所不知,你倒是跟我说说,这一出是什么戏?”

云鬟回头也看了片刻,却见正出来一个伶俐丫头,眉眼极灵活地,念道:“伴绣飞针巧,嬉春扑蝶勤……”

云鬟只听了一句,便知道了。只是心里有些踯躅。

还未回答,赵黼道:“怎么,你难道不知?”

云鬟方说道:“这唱得是《西厢》。”

赵黼笑道:“可不正是?你再猜,这一出戏里,我最厌的是谁?”

云鬟垂首摇头:“并不知道。”

赵黼眯起双眸,看看她,又看看台上,低低说道:“我最厌的,就是那自以为是的红娘,身为下贱婢子,不思守规守矩,却在那对男女之间,穿针引线,作出那许多伤风败俗的事来,故而是最令人厌的。”

云鬟心头一动,觉着他大有言外之意。

赵黼又问:“不知谢推府觉着我说的如何?”

季陶然忽认真道:“你说的不对,红娘明明是极大胆可爱,若非是她,莺莺小姐如何能跟张生喜结连理,流传这千古佳篇?”

赵黼啐道:“呸,她是第一个该杀的人!”

云鬟见他神色不对,又听了这几句,早明白他所指为何。

几个人说到这里,便见薛君生所扮的盈盈小姐露面,委实地花容月貌,亚赛嫦娥,袅娜正唱:“乱愁多怎禁得水流花放,闲将这《木兰词》教与欢郎。”

那崔欢郎便问:“姐姐,那木兰姑娘她愁的什么呀?”

薛君生唱道:“弟弟,那木兰当户织停梭惆怅,也只为居乱世身是红妆。”

赵黼特意点了这一出戏来唱,却正是因为他知道那一夜,是薛君生将白樘带了去云鬟府上,这连日来他始终为难薛君生,也正为此故。

本来想要借题发挥的,谁知却忽然偏听了这两句,唱词之中,竟又说起木兰从军的典故。

薛君生唱腔清亮婉转,唱作俱佳,旁边季陶然本正不知所以,闻声竟转过头去,呆呆看了起来。

赵黼皱眉,不禁暗暗瞥了云鬟一眼,见她正也凝神看那台子上,双眸一眨不眨,似也听看的入神了。

赵黼很不自在,便重重地咳嗽了声。

云鬟忙又缓缓低下头,缓了缓心神,便道:“世子既然有此雅兴,我便不打扰了。”

才要告退,赵黼忽然说道:“你说巧不巧,这崔莺莺居然也姓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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