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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芍道:“的确是有一个赵云姐姐……”

清辉听到“赵云”二字,皱眉道:“名字,就叫做赵云?”

顾芍点头,苦笑道:“其实也是怪我自己不好,这位赵姐姐,我先前只见过一面儿,只不过因觉着她甚是特别,便从来心中仰慕,很想跟她结交。这一次恰好她得闲前往,本来还相谈甚欢,只不过……因提起表哥……”

清辉问道:“提起我怎么样?”

顾芍声音越发低了,道:“我因说起,我被柳家退婚,然后现在在府内住着,表哥对我甚好……不料她忽然就说……”

清辉怔忪:“她说什么?”

顾芍道:“她竟说,我被柳家退婚,兴许是冥冥之中只有天意,或许会遇上更好的。我听她说的有些怪异,便不敢接口,谁知她、她……便问我是不是有意中人了。”说到这里,脸上有些泛红。

清辉道:“然后呢?”

顾芍却又流露惶恐之色,道:“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可她忽然说,说表哥是要跟张姐姐订亲的……叫我不要、不要痴……”重将脸转开,不再说下去。

清辉眸色一沉,喉头微微一动,却并未出声。

顾芍肩头一沉,终于捂脸道:“是我的不是,我因受不得这话,便推了她一把,她就……”

是夜,清辉回到书房,翻了几本书。

到子时将近,忽然心思翻涌无法遏制,扬袖一挥,桌上的书册尽数跌落地上。

门口小厮听得哗啦啦地声响,不知何事,忙跑进来看,却见灯火摇曳之中,清辉背对门口站着,虽听见脚步声,却并不回头,只冷冷道:“出去。”

次日,清辉乘车出门,本欲前往谢府,行到半路,便吩咐道:“去镇抚司。”

不料昨夜赵黼人在宫中,此刻尚未回来,清辉只得暂离。

回到大理寺,清辉唤一名差人:“去将禁军统领柳纵厚传来。”

将晌午之时,赵黼进大理寺,却碰见柳纵厚往外,两人打了个照面。

自从上次听季陶然说了柳纵厚的风流轶事,赵黼便有些“无法面对”柳纵厚,奈何是属官,又且是小侯爷,抬头不见低头见。

柳纵厚行礼道:“殿下。”

赵黼瞥他一眼道:“你如何在这里?”

柳纵厚道:“先前是白少丞传唤。”

赵黼道:“啊……”即刻猜到是为了阮磬之事,便道:“说了什么?”

柳纵厚道:“也并没什么其他,只问我……阮磬那案子,有无线索之类。”

赵黼却不想跟他深谈,道:“无事就好。”一点头,入内去了。

柳纵厚回头目送他入内,才转身出大理寺而去。

且说赵黼进内,见白清辉正在翻看方才所录的供词,赵黼举手在门扇上一叩,笑道:“在忙着呢?”

白清辉见他来了,将手中各色放下,起身行礼。

赵黼自踱步进来,在旁边椅子上大马金刀地坐了,道:“不用虚套,听说你去镇抚司找我,为了何事?”

清辉道:“是有一件事,敢问殿下,可认得一位叫做‘赵云’的女子?”

赵黼“嗤”地笑出声来,道:“认得,怎么?”

清辉瞧是这幅表情,便明白了,道:“前儿在骠骑将军府中,发生了何事?”

赵黼听问的如此,心中转动:“你……”

他本以为是云鬟跟清辉说了昨日的事,可若云鬟已经说了,清辉又何必来找他?

赵黼双眸一眯:“是顾芍跟你说了什么?”

清辉道:“是。”

赵黼皱眉道:“她说什么了?”

清辉道:“便是那位赵云姑娘,将表妹打伤了。”

赵黼冷笑:“伤的哪里,重不重?”

清辉道:“伤在脸上。看殿下这般,莫非是知情的?”

赵黼曾听云鬟说过,也知道云鬟打了顾芍一巴掌,当下不以为意道:“掴了一掌罢了,她竟这般娇气,还要跟你告状?”

清辉道:“殿下!这就是说,真的对表妹动了手?”

赵黼道:“且停一停,我还没说完呢,她们的确是动了手,只不过是你那宝贝表妹先要掐死阿鬟,阿鬟不过是自卫罢了。”

清辉端详,若有所思。

赵黼同他对视片刻,正色道:“自古以来有个‘色不迷人人自迷’,小白,你却是那唐玄奘也比不得的正经人,难不成也犯了这个毛病?你总不会觉着,是阿鬟将你的表妹寻衅痛打了一顿罢了?可知昨儿我接她出来的时候,她颈间那么大一团青紫,便是拜你表妹所赐,亏得顾芍还是个闺阁女子,这力道再狠上几分,阿鬟还能活蹦乱跳出去?打她一巴掌已是轻的。”

清辉淡淡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赵黼道:“怎么,你莫非不信我的话?”他的面上露出一丝愠怒,忍不住道:“阿鬟吃了亏,都并未跟你说,她却先忙不迭挑拨是非,可见居心。小白,你难道真给她迷惑住了?是非也难分清?”

清辉一笑,道:“我得知此事,本是想去寻谢主事相问,可知为什么竟反而去找了殿下?”

赵黼道:“为何?”

清辉不答,眼眶慢慢地泛起些淡淡地红。

他虽未曾出声,赵黼细读这一双泛着煎熬隐忍的双眸,却隐约明白。

清辉深深呼吸,转开身去,片刻才道:“虽然,我不愿相信殿下,也不肯相信此事另有蹊跷,但……”

眼前,掠过的是顾芍含泪的眸子,以及脸上那令人惊心动魄的伤痕。

可同时,清辉清晰所见的,却是崔云鬟的那双手。

他明里暗里,见过千次百次,甚至一眼就会认出来的纤纤素手。

虽然肤若凝脂,手似柔荑,然而因她一向男装示人,那一双手,自然不似寻常闺阁女儿一般。

寻常女孩儿,都极爱惜自己的双手,多会细心保养一手极青葱纤长的指甲。她,却从来是修剪擦磨的干干净净,只露出一点儿透明的指尖,这样才易于执笔翻书,不露痕迹。

试问那样的手,就算真的打在人的脸上,又怎会留下那么重而明显的伤痕。

只是,清辉很难去面对这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