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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才躺下不多会儿,便听到楼下小二招呼客人的声响,雷扬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开门看了眼,果然见是天凤,蓬头垢面地站在楼下。

雷扬惊异之余,却也不禁为她的毅力动容,正要掩门去睡,却听得那小二道:“说什么?好端端地姑娘,竟说什么没钱?”

原来天凤毕竟是个贵女,先前在上京出入,又有花启宗打点,故而身上并没钱银,前日住店,还是摘了帽子上的金珠拿来抵账。

雷扬复探头看去,却见天凤摊开手掌,把几颗大海珠递过去:“这个可以抵账么?”

小二同掌柜见状,双眼发直,这海珠竟是上品,莫说是抵账,将整个客栈买下来也是绰绰有余。当即便忙给天凤安排住处。

雷扬在上见了,摇头叹息。

如此睡到半夜,忽然隐隐地觉着床在颠簸,雷扬很是惊醒,当即起身,还在想发生何事,却听得门外道:“快起来,地动了!”竟是赵黼的声音,厉声惶然。

雷扬恍然大惊,急忙起身,握了兵器包袱,纵身跳出门来。

其他三十六骑也听见动静,早纷纷地跳出门来,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又听赵黼道:“都速速出门!”

这瞬间,耳畔却听到“轰轰轰”地巨响,就仿佛山塌了一样。几乎把赵黼的声音都盖过了。

众人不知所措,却本能地按照他的吩咐,一个个流星急电般往外跳去。

底下那店小二跟掌柜等也发现不妥,都纷纷慌乱大叫。

从被震开了的窗户看出去,就算是跟随赵黼出生入死的侍卫们也都觉血冷,原来窗外的漠漠荒原上,夜色里有一道幽蓝微亮的“波浪”竟平底滚滚推来,摧古拉朽似的!

起初众人还不知是什么,待细看才知道,原来那是自连山上下来的雪!因地动的缘故,便向着此处山崩地裂似的撞来。

有些惊醒了的客人还在茫然,那些知机的便拼命往外跑去。

雷扬眼见这情形,几乎也呆了,却听赵黼道:“快些出来,带上马儿!”

这会儿有一半儿的侍卫早急急地解开马匹,打马急速奔出客栈院门。

雷扬正也要去,心念转动,失声叫道:“小郡主还在屋里!”

赵黼本已经在门口,听了这话,惊的双眸骇然,雷扬回头看向底下的一个房间,还在迟疑,赵黼喝道:“还不出来!”

如今正生死相关,雷扬本在犹豫,听得这命令似的一声,只当是他召唤自己,忙掠出门口,也去解开马匹。

在他上马、又牵着赵黼的马等待齐去之时,身边儿却并无赵黼的影子。

雷扬一愣,才要放眼四看,却听得楼中赵黼厉声道:“去外头等我,快!”

与此同时,那轰然之声越发逼近了,隔着并不高的院墙,几乎可以看见那比两层楼还高的雪浪推涌而来的狰狞之势。

不必雷扬催促,那两匹马儿长嘶一声,已经奔命似的往外跃出。

仓促中雷扬回头看了一眼,圆睁的双眸中,正好儿映出那雪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将院墙冲倒……雷扬回过头来,打马狂奔出了院门!

耳畔伴随着“喀喇喇”地声响,是整座客栈都被雪浪在瞬间掩埋。

雪浪兀自又推进了十数丈,才总算停下。

因赵黼是最先发现异样,又督促着众人出门的,故而这些属下除了有两人轻伤,又折损了三匹马外,其他都安然无恙。

可是雪已经将客栈埋得严严实实,从外看去,仿佛还推倒了大半儿。

众人和几个堪堪从客栈内逃出生天的客人们,呆呆望着那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客栈,此刻星斗漫天,四野寂静,远处隐隐地更仿佛传来凄凉狼嚎,让人越发遍体森寒。

雷扬跟着呆看了片刻,因想起赵黼最后的那一句话,便叫众人召集起来,叫那受伤的两人看管马匹,其他的众人一概随着他前去客栈废墟找寻。

其他住店的客人们反应过来,有几个便随着去寻亲唤友,这般找寻之下,竟陆陆续续地救了几个埋在雪中的幸存之人。

虽然当时是赵黼命雷扬速退,但雷扬心中仍是负疚羞愧,懊悔不及。

一来都是因为他情急下的一句话惹出,二来,那会儿本该随着赵黼一并入内的……赵黼身上还有伤,如果真出个意外,雷扬便打定主意,就在此自尽谢罪罢了。

虽说当时那种情形,也容不得他思量,毕竟他只是听命行事,也非故意撇下赵黼。

雷扬凭着记忆,便往天凤歇息那房间方向尽力挖掘,虽然是寒冷雪夜,浑身却被汗湿透。

其他搜救的众客人多数都已放弃,这些人却仍是奋力不懈,可眼见天边有霞光闪现,黎明将至,其他的部众眼中渐渐透出绝望之意。

雷扬汗泪满面,双手也是鲜血淋漓,因之前挖掘中被碎石碎冰等划破了,他却毫不在意。

正发疯似的乱掘,忽地听得底下一丝动静。

当掘开雪洞,看到里头的情形之时,雷扬瞬间泪落。

狭窄而面目全非的房间,处处都是断裂的屋瓦家什等,赵黼将天凤窝在身前,他的背后则死死地抵着一张厚木桌子,这才让两人处在一个极小的隔雪的空间中,不至于被雪掩埋。

毕竟过了半夜,里头冷若冰窟,两人都有些冻的僵硬,不能动弹。

救出两人后,因赵黼昏迷不醒,雷扬带人飞快地往云州城而来。

昨夜那场地动雪崩,云州早也知道,蓝少绅因牵挂赵黼,也正好儿派出兵马侦讯,两下遇上,忙接入城中疗养。

蓝少绅是个最有心的,因听人说那客栈被毁的十分彻底,且赵黼的身份又是如此敏感,索性秘而不宣。

偏偏辽国睿亲王派着跟随的人本觉着临近云州,本要放弃跟随,谁知返程途中遇到地动,忙返回来,见客栈被毁,却找不到赵黼等人。

不免有些风言风语传了出去,蓝少绅听说,顺势将错就错。

赵黼在云州又养了七八天,整个人才算反醒过来。

期间天凤宛若丫鬟一般,不离左右。

蓝少绅起初不知她的身份,听雷扬说起来才知道。又见她如此痴情,倒也由得她去了。

因天凤聪明烂漫,阖府上下也自喜欢她,蓝泰更是尤其同她玩的极好。

及至赵黼醒来后,见她仍在,便叫她回辽国去,又吩咐蓝少绅派人送她回去。

天凤哪里肯,只是泪眼汪汪地求。

蓝少绅来探,忍不住对赵黼道:“郡主一片痴心,生得又如此月容花貌……”

赵黼道:“这话你如何不对尊夫人说,夫人定然是极喜欢的。”

蓝少绅笑道:“当不得当不得。”因见天凤去了,便低声道:“殿下这番回来,是要回京么?”

赵黼道:“正是。”

赵黼一身非轻,性子偏又是正邪之间。蓝少绅有些忧虑……试探问道:“不知是为了什么?”

赵黼道:“为了一个人。”

蓝少绅问:“这人是……”

赵黼不等他猜测,便淡淡道:“除了她,谁值得我再回去。”

正说到这里,便听得门外蓝泰道:“姐姐,你怎么哭的这样伤心?”

是天凤轻轻地嘘了声,领着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