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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看着卧佛,轻声说:“别看六郎又吓晕了,其实他们已经不怕我拿刀了。为什么呢?京城有京城的规矩,规矩给了他们胆气,我就是得听爹娘哥哥的,大家如今都不光着脚了,穿上了鞋顾忌也就多了。礼法真是个惹人厌的东西!它也太帮庸人的忙了。那我再拿着刀还有什么用呢?我爹打六郎,这回都没用亲自动手,他叫家丁了。吕师,我的手会放下刀,我的心要拿起刀。我心里的刀,照样杀人。”

妙目之中,佛祖微笑,不生不灭。

吕娘子喜形于色:“三娘总能给我惊喜。”

“咱们还是说说御史台的死人吧。”明显的设局,因为两个小官自杀,线索断了,成了一件无头公案。心里有怀疑的人也不能就这么说出去,说出去是给别人送菜。

吕娘子精神一振:“赌徒当然不会轻易就死,多半是被灭口,也有可能是被拿住了把柄不得不死。总与那个‘不贤良’脱不了干系,也必是用到朝中之人。这就容易了,盯,盯死了!专盯朝中急于上位的钻营小人眼里,‘不贤良’可是奇货,必会投效。他们一动,就必有形迹,抓住了,咬着别松口,一口咬到底!我不信圣人会纵容‘不贤良’的手伸这么长。”

“好!”梁玉毫不犹豫地说,“我的钱帛细软放在哪里,吕师是知道的,都交给吕师去办了。”

吕娘子颇有一种张良遇刘邦的豪情,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梁玉想了一想,又感慨:“可惜,咱们朝里一个人也不认识,不,我认识萧司空。他又不能帮我参我爹一本。”

吕娘子脚下一滑:“什么?”

“是啊,找点家里的毛病,参一参,叫国法罚一罚。用眼色教不会的,就用话来教,用话教也教不听的就用鞭子教。一鞭子抽下来皮开肉绽打到白花花的骨头上,疼得死去活来到死也忘不了。这样就能治好了。他们又不谋反,随便找个罪,不管多重,也都不会杀他们。”梁玉打从下了决心也就有了主意,不再像是听了吕娘子说“受点教训”之后的放纵,她开始动真格的思考了。整治自家人呗,死不了又疼得忘不掉不就得了。

梁玉一思考,吕娘子就高兴:“三娘真是英明。”胆子也够大,这就想到用官员了?

“别夸了,我这也是没办法了,但凡我脑子要够使,就能把爹劝服了。这不是不听劝吗?”梁玉并不高兴,“总比种种过错攒在一起,叫人一块儿扳倒了数个几十条罪状罚成个死罪来得好!可惜朝里没人呐!吕师,你说得真对,要办点事,还真要有权柄,能在朝上说得上话,用得了人。”

吕娘子低声道:“这个我还真有办法。朝里急于上位的钻营小人,难道就只能让‘不贤良’用吗?”

“有把握吗?”梁玉道,“要是扒出我来,那就是我吃里扒外了。”

吕娘子惊讶地问:“三娘为什么这么说?钻营小人不会为了升官装正直君子吗?这庵堂庙宇,道观精舍是做什么用的?我给三娘讲佛经是为让你与世无争的吗?京城里信佛道的贵人多得是,这些僧尼道士女观,哪家他们不进?”

“原来如此!吕师真是宝贝。”

吕娘子笑了:“三娘也要再读几本佛经,就可以到大些的庙宇道观里偶遇几个还愿听经听讲故事的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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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庵堂里回来,梁玉还是给家里侄女们带了点时兴的小玩艺儿,又带了些庵堂后山结的果子给南氏供在家里的菩萨面前。

南氏嗔道:“跟你说了,你是出门玩去的,不用总惦记着家里。”

梁玉微笑道:“那哪儿成呢。阿娘,我看那处地方清净,又凉快,夏天转转挺好的,嫂子们也够忙的了,你也该歇歇了。侄女们也是,学了这些天也该松快松快了,没道理他们爷们在外头浪,咱们就不能出门儿。黄娘子也放她一天假,愿意跟咱们玩就跟咱们玩,不愿意就也家去歇一天。您看怎么样?”

嫂子们都是乐意的,在乡下的时候,哪怕是去地里送饭,也能透透气。到京城吃穿用度高了,不能出门始终是个不足。

南氏笑道:“行,都依你。”

梁玉道:“行,那您定日子,我明天还去看看阿姐,听听有没有消息。”

南氏道:“那敢情好!你阿姐在宫里不容易,咱们这穿的戴的不都是因为她才有的吗?该知足了!不许跟她再要东西了。”

“行,她要给,我也不拦着。”

“呸!”

梁玉从南氏那里回房,另一个使女安儿便过来说:“小宋郎君有话传给三娘。”宋奇是宋郎君,宋果就是小宋郎君,宋义叫做宋先生。能叫宋果一个结巴传话过来,可见事情很重大了。

“什么话?”

“是张单子,近来登门的人名。小宋郎君说,太杂乱了,老翁自己心乱了。宋先生会劝的,请三娘也留意。”

“知道了。”梁玉说得咬牙切齿。梁满仓不让她管呀,仓库不用看了,账也有了账房了。得亏还没没收梁玉的私房钱。这点倒是一个让人满意的改变,梁满仓自打昏倒之后,可能是真的觉得钱够多了,不像先前那么抠了。

吕娘子笑道:“这不是好事么?三娘自己也要努力才是。”

梁玉磨了磨牙,笑道:“吕师说的对。”宋义、宋果两个人,眼光才学都是有的,就像吕娘子说的,他们俩没有宋奇身上那个“圣人派来”的光环,许多事情就不大好办。

梁玉就催吕娘子:“那件事情吕师也要上心。”

吕娘子道:“放心,耽误不了事情。”除非梁家立时造反,否则时间是足够的。

梁玉本以为操心自家就已经够了,常跑跑宫里,哪怕刺了家里的眼,也能扯虎皮做大旗,压一压他们的心。不意第二天到了宫里,麻烦找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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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到宫里的时候,凌母与凌珍珍已经在宫里住了一夜了。到了延嘉殿没坐多久,凌贤妃就派人来请,说自家母亲和妹妹也来了,正好梁玉也来了,大家枯坐无趣,一起来打打牌、下下棋,她那儿有极好的西瓜。

梁婕妤对来者笑道:“知道了,你去回娘娘,我们收拾收拾就去。”

送走了人,一转脸,梁婕妤就啐了一口:“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了!”

梁玉笑道:“阿姐会骂人了,可喜可贺。”

“呸!还不是被逼的?菩萨都要发火了!”

昭阳殿与昭庆殿早就势如水火,梁婕妤原本宁愿自己还是那个住在掖庭里的老才人,也不想趟这浑水里去。不想两边还就好拿着她的事情隔空斗法,弄得梁婕妤苦不堪言。她一直是为儿子忍着的。现在儿子不忍了,梁婕妤心里竟然是一种畅意。

儿子不忍了,梁婕妤也就不替儿子认怂,腰杆儿居然能挺起来了,话也能多说几句了。不过要她当面骂,还是骂不出来的。这不,到了昭庆殿,她还跟以前似的,老老实实跟贤妃问个好。

贤妃也笑吟吟地:“这样才对嘛,都是亲戚,要多多走动才好。三姨见过珍珍的吧?你们年轻差不多,正该一起玩。她在京里比你长些,各处都熟,叫她给你说说哪里好玩,哎,我们来下棋。看三姨今天手气如何。”

梁玉直觉得贤妃今天不怀好意,这笑的跟拿着什么把柄了似的。也就上桌来,拿了一色棋子,凌珍珍拿了另一色,才铺开来,皇帝到了。

梁玉心说:来了。这老娘们要不是算计好了的,我把这棋盘吃了!

桓琚今天心情还算不错,无头公案扔给御史台,除此而外,一切都好。太子也越来越像样了,虽然仍然有些怯,倒是很贴心。到了昭庆殿一看,凌贤妃与梁婕妤又在一起,这是符合桓琚的设想的,他当然高兴。

笑问:“玩什么呢?”

凌贤妃道:“玩棋,圣人来吗?”说着,拍着凌珍珍叫她让座。

这是凌贤妃常做的事情,总是把与皇帝接触的机会让给别人,桓琚觉得贤妃真是乖巧懂事。大大方方地坐下,一边跟梁玉下棋,一边问:“珍珍近来都干什么呢?”

凌母代答曰:“她就在家里安安静静看个书,弹个琴。闷了就去礼个佛。丫头闷得紧,怪没意思的。”

桓琚笑道:“安静有安静的好处嘛。也不要太闷了。三姨爽朗,多与珍珍相处,叫她也开朗些。不要说我偏心,她是个极有才学的女子,对你也有好处的。”

梁玉笑道:“您说好,那一定是很好的。我明儿就去,别嫌我麻烦才好。”

凌珍珍但笑不语。

凌贤妃道:“三姨不是跟袁家的小郎君读过书吗?怎么会没有才学呢?袁家高门大族,家学渊源,三姨太谦虚啦。少男少女该更有话说,能学得肯定多。”

【我·操·你·妈·的·萧度!】梁玉顿时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萧度凌珍珍,你们这对杀千刀的狗男女!有本事冲我来,敢坑我小先生,我非弄死你们不可!】才说自己能杀人,就被背后捅了一刀,梁玉的愤怒可想而知。【你们真以为我不会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