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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水煤矿为什么叫“金水煤矿”, 金水市为什么叫“金水市”,整个市那么大的范围,为什么独独叫金水, 这其实都跟这个叫“金水”的村子息息相关。

从明朝开始, 金水村就是一个大村子,古村落, 因为地底下煤储存量惊人,品质又好,这儿成了远近闻名的煤村。

在清朝时候,这里产的煤炭, 还专门有个名字, 叫金水煤,因为烟少,易燃耐燃, 散热好,是专供朝中达官贵人使用的, 足以证明这里的煤炭有多好, 老陆能勘测出气肥煤, 能把项目做起来, 其实也得利于这儿本来就有, 不然他就是变也变不出来。

金水产煤古来有之, 以煤为生的人也多, 以前到处都是私人挖出来的煤井煤洞, 用当地人流传的说法,只要胆子够大, 钻进去地底下拉出煤炭来, 就能发财。

这金水村, 就是个福窝窝啊。

但那是明清时候。

解放前民国那几年日子难过啊,虽然有煤,但都被当地大地主垄断,农民只能给他们当牛马,累死累活还混不到一个窝窝头,就算是死在里头也没人过问,后来解放后,作恶多端的都被枪毙了,但政府为了老百姓的安全,也不许再私自下井了。

井口已经让人给封起来了,煤洞也不许进了,但依然挡不住依然有人要下去淘黑金啊,只要敢下去,带着东西上来,就能换成钱,真贫穷到一定地步的老百姓,是会铤而走险的。

甚至,有的人另辟蹊径,既然村里古已有之的小煤井不许下了,那就私自去外面挖,偷挖偷采,甚至还把山里的防空洞和煤洞打通,连成片。

这种行为是十分危险的,李奎勇当年可没少头疼,光治理这个问题就愁死了他,而“转机”就出现在六十年代初期的某一个雨夜,八名村民连夜偷挖偷采的时候,遇到连夜暴雨山体滑坡导致小煤井彻底封死,那么深的井,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而他们走之前,跟家里人说的是去捉鱼,家人见久久未归,还以为是他们遇到暴雨,在哪儿躲雨呢。

雨停了不见人,家人又担心是不是被大水冲走了,于是发动全村沿着河道找人,一直找了一个多星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时候有些年长的还记得解放前那些事的老人就说,会不会是在煤井里。

毕竟,八个青壮年呐,不是八只小鸡仔,说丢就能丢的!

这么长时间杳无音讯,一定是在一个联系不上外界的地方。于是,上一任村长就组织全体村民,打开尘封已久的煤井盖,果不然就找到了他们……的尸体。

这下子,全村震惊,区里震怒,直接把管理不力的村长抓去坐牢了,这才有了退伍的高三羊当上生产队队长的契机。

但无论上面怎么处置,八个家里的顶梁柱是回不来了,从此以后家人们只能沉浸在痛苦中,为了避免家属想不开,也为了避免悲剧再次发生,高三羊就下令,村里小煤井永远不得打开,必须死死封住。

后来,即使村民们依然偷挖偷采不断,但都不敢再打开小煤井,这一封就是三十多年。

三十多年啊,后来出生的年轻人和孩子们,估计都忘记这口井的存在了,但卫孟喜不一样,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上辈子就听说,小煤井在很多年后,大概就是九十年代中期吧,又重开了,突破来自当地政府和村民的重重阻力,再次打开,并成了远近闻名的私矿,很是风光过几年。

但那风光并不属于当地村民,而是属于来接手的私矿老板,本来小煤井的储量就不小,又不需要啥技术难度,坐着取水的吊篮下去就能挖出来黑金。

不过,这私矿老板请人手工作业,也不敢请附近农民。

因为附近农民知道底细,都是听着小煤井的故事长大的,也对小煤井心存警惕啊,他想请也请不到,只能请到外地实在缺钱又不知就里的农民,有的实在太穷了,五六十岁的老爹加四十岁的儿子再加十几岁的孙子,一家三代带着来。

结果就这么挖着挖着,本来就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小煤井塌方了,逃不出来,一家三代全死里面了!

有多惨呢,据说那私矿老板挖矿的三年时间里,赚了好几个亿,但死在里头的工人到底有多少,谁也说不清,有的说是四五十,有的说是二三十,反正不会少于十人!

可怜工人都是外地或者外省来的,也有脑子不好使的,残疾的人,被亲戚或者二包公一手带来,死了也得不到一个说法,甚至有些无儿无女无父无母的,连帮他们讨说法的人也没有。

再加上有黑记者和私矿老板沆瀣一气,只要钱到位,多大的安全事故都能给你摆平,给你盖得严严实实;即使有家属能找到矿上来讨说法,双方合力来个威逼利诱,让你发不了声;就算侥幸能告上去,来查的时候也不会查到任何一点的蛛丝马迹。

甚至,这个人,都可以像从未来过这个地方一样,能把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抹除干净,一干二净。

这些故事,在后世的电影里,是属于电影这么演出来都要被骂没人性的,可却活生生的发生在金水村的小煤井里,更讽刺的是,现实里没像电影结局一样发生什么替天行道正义虽迟但到的戏码,因为直到卫孟喜死的时候,小煤井依然开得风生水起,私矿主依然赚得盆满钵满,几乎把整个金水一带的煤山都挖空了。

只是,她上辈子虽然也生活在这一带,但不怎么过来金水村,还真不清楚小煤井是被谁打开,被谁重新开采的。

背后的神秘私矿主,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她还真不知道。

那婶子怕她不知道,绘声绘色将小煤井的历史渊源给讲了一遍,最后感慨道:“你就说吧,算上解放前的,百年里头,这井里至少埋着十几具尸骨,咱们怎么能开呢?”

“就是咱们同意,老村长也不会同意。”

“哦?为什么?”卫孟喜有点好奇,高三羊现在不是一心想要发展金水村经济吗?谁都知道卖煤炭能挣钱,重开小煤井,说不定真是一个契机。

“哎呀,你们小一辈不知道,当年死在井里那八个,有两个都是老村长的哥哥,亲哥哥。”

卫孟喜恍然大悟,要是重开了,这不就是在说他俩哥哥白死了吗?谁要是在井里赚钱,那都是踩着他哥哥们的尸骨,在吃人血馒头!

“最近啊,也不知道谁说的,咱们村的小煤井被一大老板看中了,想要买下来,区里和乡上都想卖,老村长不同意,带着另外几户有家属死在里面的人家,天天上去堵人讨说法……”

原来如此。

卫孟喜懂了,她记忆中上辈子小煤井之所以能重开,除了来了个大老板之外,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高三羊退休了,没有再当村长。

不当村长,也就没了话语权,新村长为了钱,怎么可能会听他们区区几户人家的反对声音?反正,人都是这样,只要死的不是自家人,就不会心疼,哪怕是自家人,在足够的利益面前,这份悲痛也是可以收起来的。

想着,四只鸡处理干净了,大叔见她筐子里还装着狗,干脆就让自家半大小子,“去,给你卫阿姨送到家里去。”

小伙子跟卫东几个差不多大,虽然个子没那么高,但很壮实,一看就是家里农活一把好手,拎起鸡就跑。

卫孟喜直接追不上他,跑了两步,算了算了,自己都快四十的人,跑急了摔跤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就顿住,转身往传说中的小煤井走去。

小煤井位于村子后方,金水山脚下,周围是一片空地,没有盖房子,井口比一般的水井要宽阔得多,用一块巨大的石板压着,石板上有几个洞,洞里有手臂粗的铁链穿过,固定住石板,石板上还贴着个大大的“封”字,以及每年清明和忌日焚烧纸钱供奉果品的痕迹。

她看了一圈,周围算是荒郊野外,杂草重生,就是玩闹的孩子,也没几个敢过来。

这里,似乎是金水村的禁忌之地。

卫孟喜看了一圈,就回家了,路上顺道又买了点瓜果蔬菜,一耽搁,回到家都快一点钟了,刚进门就被一股浓烈的香气给勾住。

她轻手轻脚的猫过去,厨房里,就见一群少年少女在忙着做饭:大铁锅里,炖着好大一锅土鸡菌汤,也不知道他们啥时候自己把鸡斩小块炖上的,卫东和张川正往锅洞里加柴,把两口锅的火烧得旺旺的。

另一口稍微小点的锅里,则是卫红系着围裙,正往里倒油,准备炒菜。

案板上,是卫雪正在切土豆丝,虽然平时学习忙,做菜的机会不多,但她心细,又能耐得住性子,切的土豆丝细细的,十分均匀,不像卫小陆,每次切的都是手指头那么粗。

倒是卫小陆和陆卫国,则蹲在地上收拾两条草鱼,看着似模似样,处理得很干净。

“二哥你说这鱼是热锅下还是冷锅下?”

“冷锅,我看见咱妈做红烧鱼是这样。”

卫小陆拿着小水果刀,在鱼身上划了几个花刀,似乎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还专门捧起来看了看,“可红烧鱼跟酸菜鱼不一样啊,咱们今儿要做的是酸菜鱼,建军哥都把他们家酸菜端来了。”

“这……”陆卫国就有点拿不准了,“酸菜鱼不是该切片吗,一整条怕是不行。”

卫小陆振振有词:“没事儿,到时候妈妈问起,咱们就说是老爸想吃整条的。”其实是她开了花刀才反应过来,应该切片才对。

想了想,似乎是觉着这样把锅推老爸身上不合适,她忙小声问:“三姐,你会片鱼片不?”

卫红是最像妈妈的,所以她理所应当觉得凡是妈妈会的,三姐说不定也会。

卫红也不负众望,“你放着,我来。”

卫孟喜在外面偷瞄着,憋笑都快把肚子憋疼了,他们家这五个崽,做饭这一块上,比老陆厉害多了。短短四十分钟里,他们做出了酸辣土豆丝、韭菜炒鸡蛋、凉拌小黄瓜、芹菜豆腐和酸菜鱼五个菜,还有一大锅浓香四溢的土鸡菌汤!

老陆吃的时候,甚至都吃不出来这不是妻子的手艺,呼啦呼啦一个人喝了两碗鸡汤。

卫红期待的看着他,“爸你就没发现今天的鸡汤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香。”

“那跟以前比呢?”

老陆在家里生活久了很有求生欲,“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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