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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对比,独生子女的家庭有多幸福,卫孟喜是感觉出来了,不说养育孩子的物质成本,别人一个娃买一套衣服,她家得买五套,单说操心这一块,她就要比柳迎春多操十个心,尤其小时候,每天都快被孩子磨死了。

无论婚姻还是养娃,都是围城效应吧,在里面的想出去,在外面的想进来。

抽完血,卫孟喜见时间也还早,就先去菜店买两根筒子骨,老闺女念叨想吃小馄饨,用骨头熬个馄饨汤,擀点薄薄的馄饨皮儿,再剁点香葱鲜肉的馅儿,煮出来皮儿是又薄又透明,还能看见里头隐隐约约的肉粉色……那滋味,简直绝了,一家三口每人都吃了三大碗。

老闺女拍着小肚子打嗝,“妈你这小馄饨要是放我们学校门口卖,肯定能赚钱。”

卫孟喜哈哈大笑,“这卖小吃能赚几个钱。”

老闺女摇头,“不啊,我看江懿就很能赚钱呢,他们家在书城市开了好几家零食专卖店,就专门卖零食,还有很多是别的地方买不到的进口货,可贵啦。”她都舍不得买。

卫孟喜其实早听说了,江懿虽然人在羊城,但她的生意可做得不小,名下有小吃店四五家,现在还在好几所学校门口开起了零食专卖店,走的是中高端路线,在学生群体中以“贵”闻名。

不可否认,江懿确实有很多新奇的商业点子,做生意也算有点天赋,以后自己做个小富婆吃香喝辣不爽吗?她要是能重回十几岁的年纪,肯定会选择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这有啥,你要想吃就买,妈妈再给你点零花。”说着就要掏钱。

老闺女手紧,以前她觉着是像妈,现在看来倒是更像她爸,要知道以前老陆可是金水煤矿有名的抠瓢,一顿饭只吃那么点的人啊。

想着,老陆就从书房下来,“你们煤矿什么时候开?”

“昨天刚和赵大哥商量过,怕是五月份再动工吧,他那边皮鞋厂生产线的事情没忙完,我这里也要准备饭店开业。”

老陆点点头,“到时候我向你介绍几个人。”

卫孟喜也没当回事,自己要开煤矿,这又是两辈子都没做过的事,能有师傅领进门确实是好事。

第二天,化验结果出来了,她没啥事,卫孟喜悬在心头的一口气才终于落回胸腔。

整个四月份,四家卫家宴陆陆续续开业,因为地点方位不同,主打的客户群体也有差别,所以即使全都开了,对彼此的生意影响也不大。因为是同一个牌子,几乎一模一样的装修,这下就是再不知道的人,也能想到这就是真正的金水煤矿那家卫家宴的分店。

再说了,无论哪家店好点哪家店差点,最后这钱还不都是进了卫老板的腰包?反正,只要它们之间不互相恶性竞争搞坏卫家宴的牌子就行。

开业前三天,有打折和送啤酒饮料的活动,生意很好,自然又是一场盛况,都不用卫孟喜出马,所有事情从头到尾都由手底下的人负责,她自己就只需要去剪个彩,跟前来祝贺的客人们聊几句露个面就行。

卫道江湖那位杨经理确实是位很优秀的职业经理人,她培训出来的五名经理,都十分职业,十分专业,小事她们自己就能解决,要是不好决定的大事就打电话给卫孟喜决断,她只需要抽空去看一下就行。

无论是菜品味道还是服务态度,卫孟喜都很满意,这种连锁式的一条龙式的培养运营模式,她好像能摸到点门道了。

因为有空,今年的清明节,老陆一家三口回老家上坟。

大崽们昨晚电话里听说小老妹能跟爸爸妈妈回老家给姥爷上坟,可是羡慕得很呐,他们这几年偶尔也能回去,但不是每一年都有时间,虽然不喜欢菜花沟,但不代表他们不喜欢朝阳县,那是妈妈长大的地方,是姥爷家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

“这朝阳大街百分之八九十的商铺,以前都是你姥爷和舅公家的。”卫孟喜指着现在最繁华的朝阳大街说。

卫小陆扒到车窗上看,指着大街正中央一座单独的建筑问,“那这座钟楼呢?”

“钟楼是民国年间有个法国人来建的吧,但名头是他建的,其实花的还是咱们朝阳老百姓的民脂民膏。”有些洋人可会做面子工程,她这次跟严明汉接触就发现了。

严明汉待在书城市涉外饭店这一年里,每天就是吃吃喝喝搞慈善,可他的“慈善”是怎么搞的呢?名义上是捐献三所希望小学,为孩子们圆读书梦,听起来好像真的在造福石兰省的山区儿童,其实他只是给自己造噱头上报纸,真上完了,名利双收之后钱却一直没到位,刚建了个开头的学校怎么办?当地政府只能硬着头皮拨款建,把本该用来铺路修桥的,电网改造的钱拿来给他擦屁股。

卫孟喜本来也不知道这些事,是前不久残联基金会的黄姐无意间透露出来的,卫孟喜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沽名钓誉这一套他倒是玩得转。

不过,也就是从这以后,卫孟喜就不信别人说的什么慈善了,没见到钱之前,啥都能说,诈捐嘛,只要脸皮厚就行。

卫小陆听得连连点头,很快,车子驶出朝阳县城,到达城外的卫家祖坟。

卫孟喜找到父亲卫衡的坟墓,见打扫得很干净,偶尔还有烟酒糖茶供奉,这都是孟金堂来照管的,老人家有时候想起老友,就会带点东西来看看,说几句话,喝点茶,告诉老友他的独女身在何方,正在做什么,有几个孩子,都叫什么名字,丈夫是谁,对小喜好不好……其实每一次说的都差不多,但他生怕老友记不住似的,总是要再从头说起。

卫孟喜拿出值钱果品,先在父亲墓前磕头,说几句话,然后开始烧纸。

老陆也跪下磕了两个头,卫孟喜知道他还要回菜花沟一趟,毕竟老头虽然不在了,但老婆子还在,他这亲儿子回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你回去吧,完事我们在舅舅家等你。”

“卫小陆呢,你要跟你爸回去不?”

“不。”小姑娘脸上淡淡的,烧完纸就自己揪一根地瓜藤抓在手里,甩来甩去,仿佛手里捏着的是马鞭,自己是骑在马背上仗剑天涯的侠女。

“妈,你还记得姥爷长什么样吗?”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是要不是看见那张照片,我确实不太记得请了,脑海里能想起的都是他的背影,可在看见照片的一瞬间,我又能想象出他六十岁七十岁八十岁九十岁的样子……”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父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可她心目中却还在幻象他能安度晚年的日子。

卫小陆真的是贴心小棉袄,她轻轻的搂住妈妈,拍了拍肩膀,像个小大人似的,“妈,那你就好好想想,说不定我姥爷还活着呢,他只是在世界上某个角落里……嗯,一直在等着妈妈去找他呢。”

卫孟喜本来是哭笑不得,这算啥安慰人啊,但她忽然想起个事,“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说过的话吗,你这傻丫头,说愿望是希望给你找个姥姥。”她当时一笑而过,其实私底下是侥幸期待过的,那时候卫小陆也是个说话很“准”的小宝宝呢。

她的眼神总是很好,比四个哥哥姐姐和妈妈加一起还好,出门能捡到鱼,能说出张雪梅怀的是弟弟妹妹,还能找到被绑架的狗蛋……那两年,卫孟喜都怀疑她是不是小锦鲤。

但她跟李秀珍不一样,她是尽量不去信这些,尽量不滥用闺女的“超能力”,总觉得孩子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必须遵循能量守恒定理,而她不需要从呦呦身上得到什么,只要她健健康康的就行。

渐渐的,她不“用”,孩子也不会用这种“能力”讨好她,她自己也就慢慢的不在意自己的能力了,慢慢就变得跟普通小孩差不多。

卫小陆哪里还记得哟?这孩子的记性是边长大边忘记,猴子搬包谷似的,“妈,我现在只记得四岁以后的事了。”

卫孟喜于是也不纠结,省得庸人自扰。

母女俩上完坟,慢悠悠的顺着土路往县城走,也就三四十分钟,跟她们去金水村的距离差不多,但道路平坦宽阔,比去金水村的还好走。

进了县城,老闺女叫肚子饿,卫孟喜于是又带她去她们第一次吃饺子那家店,结果被告知国营饭店已经倒闭了,现在卖给了私人,生意看着红火得很,就是面孔已经不是十五年前的老面孔了。

随便点了两碗牛肉面,吃完就准备回孟金堂家里,孟舅舅直接给了他们一套钥匙,说他平时要是不在朝阳的话,她们想回来也能直接回来。

好巧不巧,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正在门口拄着拐杖转圈。

看见她们,小老头先是一愣,继而狂喜,“小卫?是不是老爷子回来了?”视线往她们身后找。

是孟金堂的大儿子,孟伯安,“孟大哥。”

“老爷子呢?我现在有急事找他,他这一次去港城怎么这么长时间,我这心里都着急死了……”

卫孟喜只好说,“舅舅没回来,我们是回来上坟,顺便过来帮他看一下家里。”

孟伯安的一通苦水只能就此打住,老爷子没回来,那他苦水倒了也没用啊,现在他是知道卫孟喜有钱,可再有钱,她是自己小辈,自己这老大哥能开口,他可丢不起这脸。

“嗯哼,这样啊,那你们……对了,你父亲的坟茔在祖坟那边吗?”

卫孟喜说“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孟大哥要没事的话进来坐会儿?舅舅走前给了我一把大门钥匙,说我有空回来的话帮他给花花草草浇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