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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断断续续地回忆昨夜的种种,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是她先勾住皇上的腰带,胡闹了一夜,连同晚膳都未用。

越是清楚,她越是无颜面对。

辰时周琪进来唤她,阿妤才红着脸起身,她左顾右盼,却不知该将视线落在何处。

痕迹从细腻的脖颈一直蔓延而下,周琪轻咳了声,低下头不敢多看。

知晓娘娘要和皇上说玉簪一事,周琪担心了一宿,直到今早看着皇上离开,才放下心,她忍着笑说:

“奴婢瞧着皇上今日离开时,心情似是甚好,还特意吩咐娘娘不必前去请安。”

若不是记得娘娘曾说过的不许耽搁请安,她恐是就听了皇上的吩咐。

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又涌上来,阿妤顿时涨红了脸,听出了周琪话中的揶揄,立即恼羞成怒地嗔瞪向她。

给坤和宫的请安未晚。

阿妤到的时候,还有几位小妃嫔未到,昨夜间胡闹了些,她那两条没甚用的腿和废了没什么差别,被周琪小心翼翼扶着,才能走进坤和宫。

这副模样太过惹眼,顿时招来一片明羡暗嫉的视线。

皇后很快出来,刚坐稳,阿妤就听见一人似羡慕地说:“还是贵妃娘娘得宠,不似妾身等人,都好久未能见到皇上了。”

阿妤端着茶水喝了几杯,才消了些许困意,但困意一消,就瞬间听懂了这话中之意。

什么羡慕她得宠,不过是在指责她霸着皇上不放罢了。

不痛不痒的话,阿妤本不想搭理,但没想到皇后忽然看向她,温和道:

“近段时间,皇上来后宫的确是少了些。”

不待阿妤说话,她又继续温和道:“钰妹妹身为贵妃,又常见皇上,当可劝劝皇上,这前朝事务繁重,但也得注重身子。”

怎样才叫注重身子?自然是进后宫。

皇后虽让阿妤劝说皇上,却没有一丝咄咄逼人的意思,话里话外都叫人挑不出错来。

阿妤顿了下,才轻轻蹙起细眉,似是疑惑:

“恐是妾身迟钝了些,竟没察觉皇上近些时间来后宫少了。”

原因皇后说话而眼睛一亮的妃嫔,乍然听闻此言,脸上的神色都顿时僵住。

瞧她说得是人话吗?

旁人连见皇上一面都难,她竟没察觉到皇上来后宫次数越发少了。

当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陆才人着实没憋住:“贵妃娘娘受宠,哪儿知晓妾身等人的难处。”

阿妤托腮,斜眸睨向她,轻笑:“怎么,陆才人在宫中待得不舒服?”

瞧这一个个话说的,难道还想叫她手把手地教她们如何争宠不成?

想叫她将皇上推出去?

简直是在做梦。

阿妤抚了抚玉簪,笑得自如,昨夜侍寝后的眼尾还染着余媚,她说:“姐妹一场,若陆才人在宫中待得不舒服,本宫自然要代你同皇上说说情,叫你出宫如何?”

最后半句话,叫陆才人脸色煞白。

出宫?后妃活着出宫可只有一个选择,尼姑庵中一盏青灯伴古佛。

她又不是疯了,才想出去,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贵妃娘娘多虑了,妾身在宫中待得甚好、甚好……”

她怕阿妤不信,真的跑去和皇上告状,连连重复了几句甚好。

见到陆才人这副模样,其他人哪还敢话里话外酸贵妃,最先说话的那个妃嫔连忙低下头,就怕贵妃也寻她麻烦。

皇后视线扫了一圈,见她们被贵妃一句话吓得连头都不敢抬,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连争都不敢争,活该不入皇上的眼。

贵妃的话,只不过吓唬陆才人罢了,若真有那么容易就能叫后妃离宫,这后宫哪还能有这么多人。

待请安后,阿妤刚欲回宫,就被贤修容叫住。

阿妤回头,待看清她是拧着眉时,有些讶然:“怎么了?”

她这般模样,叫贤修容满心的话险些说不出口。

但有些话,她不得不说。

如今姐姐可以独宠,是因时间不久,若是时间久了呢?

这满后宫的妃嫔,不会任由她这般下去的。

贤修容低叹了口气,她说:“姐姐,你明明知晓的……”

自古以来,被君王独宠的人可有好下场?

稍顿,四周都似因她的这句话寂静了些,阿妤眉梢的笑意浅了些,她敛下眼睑,久久没说话。

她怎会不知。

如今后妃还只是嫉妒,尚能忍住,但若久久不得见皇上,不得恩宠,不见希望,谁知晓会发生什么。

贤修容担忧地看向她。

阿妤怔了下,随后轻轻弯眸,她软声说:“我听皇上的。”

她处境难吗?

许是难的。

但下了这般决定的皇上就容易了吗?前朝后宫素来分不开,他在顶着压力给她独宠。

她害怕过的。

但太后离宫那夜,她看着过分平静的皇上,忽然有些不忍心。

她不忍心,看着皇上一步步朝她走来,她没前进,反而在后退。

皇上从不曾和她说过,他对她是何心意。

但有些话,他不说,她却是听得见的。

贤修容看着她良久,终是哑声。

她素来知晓姐姐透彻,谁待她好,她心底一清二楚,可有时候,她却希望,姐姐不必这般透彻。

不远处,假山旁隐着身影的人,等仪仗走后许久,依旧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