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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江雪心生迁怒,猛地抬起头来,不耐烦道:“我早就告诉你我与表哥两情相悦,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爹?这下好了,表哥被黎江月那个贱人抢走了,你终于高兴了?!”

韦夫人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怔楞几瞬,伤心道:“江雪……”

“烦死了!”黎江雪堵住耳朵,大叫道:“你别唠叨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陌生人说的话只是雪,再怎么难听,也不会往心里去,但亲生女儿说的话却是刀子,足够锋利的话,轻轻一刺就足以叫母亲皮开肉绽,心头滴血。

韦夫人表情受伤,嘴唇开合几下,到底也没能说出什么来,不放心的看了女儿一眼,黯然起身离开。

……

刘彻这边儿戏演的差不多了,便转身入府,吩咐人烫一壶酒,一边喝一边给两个弟弟讲课,例子都是现成的,就是他初出茅庐便声名鹊起,一举擒拿北朝皇子这一战。

不得不说这世间的确有天才,又或者说关家兄弟二人或许真的是卫霍转世,二人理解的非常快,且能举一反三,就思绪的跳跃性和军事上的敏捷性而言,甚至要略胜刘彻一筹。

要知道,他可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前前后后不知道见证过多少场战役啊!

刘彻半是感慨,半是唏嘘,摸着两个弟弟的头勉励他们几句,便有仆从入门,道是宫里的赏赐全都已经清点出来了。

刘彻看也不看,便吩咐道:“此战我麾下将士不乏有阵亡伤残之人,其余士兵亦是居功甚大,宫中赐下的金银不必留在府中,一并拿去赏赐将士便可。”

仆从听得微顿,迟疑着问:“属下听闻您有意娶黎家女,或许不日便需下聘,是否须得留下些钱物……”

“不必了。”刘彻道:“我有多少家底,黎家难道不知道?即便真将宫中赐下的金银全部搬去黎家,他们眼里也不算什么大数目,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搞这套面子工程。我记得金银之外,另外还有些御赐之物,你挑些姑娘家会喜欢的,到时候直接送去黎家也便是了。”

仆从应声而去,刘彻则顺势往椅背上一靠,教导两个弟弟:“人呢,别活得太累,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黎家愿意嫁女于我,是眼馋我那点金银钱财吗?”

关朴知道哥哥这是有意提点自己,便郑重了神色,摇头道:“自然不是。”

“那我也不必巴巴的给他们送什么钱财。”

刘彻道:“他们想要的是结两家之好,我将重视这门亲事的态度表达出来,这就足够了,不然依照黎家门第,我砸锅卖铁也凑不出一份得体聘礼。”

关朴若有所思。

刘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回去慢慢想吧,臭小子,你是聪明,但还有的学呢!”

……

第二天刘彻起个大早,院子里指点过两个弟弟练功,兄弟三人一道往前厅去吃饭,填饱肚子之后嘱咐他们在家好好读书,自己则骑马出门,往黎家去了。

他不曾隐瞒自己与黎江雪有交之事,将事情原委略加修改、润色之后讲与黎东山听,最后又重申了自己态度:“昨日岳父大人提及此事,小婿只是当您说的是江雪,便点头应下,却不曾想是江月,这误会全因小婿粗心大意,不曾问个明白,只是您既然已经在全家人面前宣布了小婿与江月的婚事,自然不得更改,否则,又叫江月如何处之?也只好将错就错,顺势为之。”

最后,他顿首道:“江雪乃是黎家嫡女,自当匹配建康名门子弟,我却配不上她,还请岳父为她择一良婿,待到成婚之时,小婿与江月自然也有厚礼奉上。”

黎江雪昨日将一场家宴闹的不欢而散,黎东山原正恼火,现下听刘彻说此二人早有情谊,心中却生出几分歉然来。

只是这又能怨谁呢?

自己开口提及婚事,宴弘光以为是江雪,满口应了;

实际上自己心里想的是江月,见宴弘光应声,自然也不会多想,糊里糊涂的把婚事敲定,还公布了出去。

江雪是嫡出,外祖家势大,不好委屈;江月虽是庶出,却也是心爱女子生的女儿,此次遭受无妄之灾,更不能叫她吃亏。

家宴上他将这婚事给江月,饶是现在知晓其中有些误会,为着爱女名声,也不好再改,事到如今,也只能将错就错,叫宴弘光娶江月为妻了。

至于江雪,建康名门子弟甚多,以她黎家嫡女的身份,还怕寻不到良婿吗?

再一想宴弘光能将事情原委坦然告知自己,为保全黎家姑娘声誉,宁肯娶江月这个庶女,也不曾纠缠不休要娶嫡女,黎东山心中倒对他略添几分好感,当下轻轻颔首,吩咐人往郁夫人处传信,道是午间时候要带着客人过去用饭。

郁夫人听到这消息,便知道丈夫不打算更改女儿与宴弘光的婚事,否则何必专程带外男来自己这儿吃饭?

她喜不自胜,赶忙吩咐人去准备菜肴,又催着女儿回房妆扮,婚事既然定下,丈夫又带着女婿过来,料想也会给他们俩些许时间说说话,也正好趁这时机拉拉关系。

这消息自然瞒不过韦夫人去,听底下人前来回禀,她也唯有一声长叹:“暂且先瞒住了,别叫江雪知道。”

事已至此,再闹下去对女儿没什么好处,还不如暂时将二人分隔开,日子久了,料想女儿的心思也就淡了,届时再去说亲便是。

等到午间时候,黎东山便带着刘彻往郁夫人处去了,两方都是有意的,此时再见,自是宾主尽欢。

饭后,黎东山和郁夫人贴心的给两个年轻人些许空档说话。

刘彻是职业渣男、世界一级没心没肺,黎江月是利己主义者、不求情爱只求前程,双方一拍即合,一个英武不凡,一个端雅婉约,正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郁夫人唯恐迟则生变,当即便催着丈夫赶紧行六礼,黎东山知晓宴弘光同长女也有些纠葛,也怕出事,碍及长女名声,自无不应。

宴弘光已经没了父母,又曾被黎家收养,黎家也算是半个男方亲戚,如此一来,六礼过程自然走得很快。

韦夫人虽知晓此事,却也有意断绝女儿想法,从头到尾瞒得严严实实,一点风声都没往她耳朵里边透。

北朝并不单单只指代北齐,而是指在淮河以北由胡人立国的几个国家,就像南朝不仅仅是指代本国,还另有其余国家一样。

北齐南征败了,北魏、北周不禁迟疑,然而伴随着时间过去,他们也得知了当日北齐战败的内幕,听闻乃是有一少年将军攻破北齐东西阵线,孤身深入擒拿北齐统帅,便觉这其中运气的成分很大,当下不再犹豫,挥军南下。

对于本朝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噩耗,刘彻还没在建康把屁股坐热乎,就从黎东山处得到了消息,因着此前的卓越表现,他可能要领军出征了。

作为一方主帅是不可能的,但是率领一支几万人的军队以及适当的自主权力,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这时候便显露出同黎家结亲的好处了。

一来中枢有人,能及时探听到消息,二来背靠黎家,暂时还不必担心来自身后的暗箭。

南朝臣工们骑马打仗不行,窝里横搞党政可是很在行呢,宴家早就败落,这次刘彻又出了那么大的风头,万一有人瞧着他不顺眼,背地里给他一刀,那可死的太冤了。

且他行军在外,后勤和粮草的供应是重中之重,高祖穿过去的时候就是皇帝,不需要打仗,朱元璋倒是打仗了,可谁敢克扣他老人家的份例?

嫌一张皮穿在身上太热吗?

这会儿换成刘彻,那可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心酸小白菜,万一有人偷摸断他两天粮草,那真是想哭都找不到地方。

刘彻再三谢过黎东山,再顾不上什么儿女情长,回家去对着地形图研究了一宿,听空间内军事大佬轮流补课,还不忘把两个弟弟拎过来一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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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听的是第一手音频,关朴、关晟兄弟俩听得是自己大哥传达的二手音频,这也叫刘彻无形之中装了个逼。

那两兄弟在家时便时常得父亲称赞,道是皆为良才,现下见大哥那张嘴就跟上了弹簧似的,嘚吧嘚半天都不停下,再细细去品,每句话都极为精粹,心下着实敬慕,两样亮晶晶的盯着他瞅,一错都不敢错。

刘彻心里边可太有成就感了,得意洋洋向老伙计们道:“看我多牛,把这双子星唬的一愣一愣的。”

SSR们齐齐冷笑出声,就此停了口,一句提点的话都不提了。

偏生关朴那倒霉孩子也没眼力见儿,恰巧这时候指着地图发问:“可是游牧民族向来居无定所,稍有战败之态便自行远遁,如何在万里荒漠之中找到他们,一举歼灭?”

刘彻:“……”

“是啊,”刘彻做若有所思状,考校般的看向关晟:“游牧民族向来居无定所,稍有战败之态便自行远遁,如何才能在万里荒漠之中找到他们,将其一举歼灭呢?”

关晟小眉头皱起,几瞬之后,面露了然:“我知道了。”

刘彻:“……”

“不要怕说错,”他面露鼓励:“大胆的讲出来!”

关朴眉头也随之皱起,思忖一会儿之后,忽的灵光一闪,向弟弟道:“是我想的那样吗?就像牧场里放羊一样,观察它们的……”

关晟高兴的点头:“没错,就是那样!”

“……”刘彻:“?????”

他满头雾水,却是一脸正色,良师一样鼓励说:“我一直教导你们不要怕说错,只有平时多努力、多纠错,真的到了战场上才能取胜。”

关晟笑,说:“大哥这话不对,要是努力有用的话,那还要咱们这些天才干什么?”

刘彻:“……”

刘彻的心被刺痛了。

他板起脸来,严肃道:“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前几日我帮你们找的兵书都看明白了吗?知道行军路线怎么布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