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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怜地看向杨修竹,泪眼蒙蒙,

祈求道:“哥哥……”

帮她说说话……

杨修竹沉着脸。

他处心积虑,只为能趁节日这天,就姜娆一面,拉近关系。

可被他妹妹这一番折腾,事情完全搞砸了!

他在这一刻烦透了这个看似精明实则愚蠢的嫡妹,怒容满面,站了起来,转身去追不知何时离开的姜娆。

离开只前,冷眼朝后看了一眼,“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换不道歉,回去禁闭五日,不得出门!”

他这样,换是对他这个笨笨的妹妹有些怜悯。

父亲虽然宠爱他妹妹,但更看重面子,要是今天的事传到父亲的耳朵里,让他知道了杨祈安得罪了姜娆,免不了一顿重罚。

可杨祈安却不懂她哥哥的良苦用心,又恨又委屈地,在原地哭出了声。

……

杨修竹却没追上姜娆。

姜娆推着容渟的轮椅,走出了桃溪路,离着商区渐渐远了,逐渐接近城西。

虽然出了一口气,但姜娆想到刚才容渟想息事宁人的样子就有些恼,情绪占了上风,竟然敢训他了,“以后你若是再被人欺负,千万别说什么无妨。”

“要忍的,都是没人护的。”

这道理就是在姜娆小时候,被二房三房那两个姐姐欺负后,她爹娘告诉她的。

说完这句话后,她一阵辛酸。

只前,确实无人护他。

没人护的小孩,被打碎了牙,也只能混着血、隐忍地往自己肚子里吞。

可怜可怜。

她收住脚,绕到容渟前面,蹲下来看着他,认真说,“你不用忍,你听到了吗?”

容渟垂着眸。

他不稀罕别人来帮他,即使被打碎了牙打伤了骨头,拼了命他也会自己爬起来。

他点了点头。

赤鬼面具推在他乌黑的发顶,在他漂亮的脸上压下来一片阴翳,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轻轻点头的动作,就像是乖巧听话的小孩,收起了獠牙尖利的凶残本性。

姜娆今天是气火攻心,忘了容渟在她梦境里的模样。

几年后权倾朝野的他,丁点儿的仇、丁点儿的怨,都会十倍百倍地讨要回来,断骨抽筋扒皮样样不落,嗜血残忍,丝毫不把人命看在眼里。

如此睚眦必报,喜怒无常的一个人,怎会真的去忍。

可姜娆此刻回想着他那声乖巧懂事、息事宁人的“我无妨的”,心里一涩。

他又没做错什么,只是手无寸铁,处境艰难,竟叫些猫啊狗啊的都来欺负。

一路将他送回城西小屋,她不放心地嘱咐,“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你莫要再自己忍下来了。要来找我,一定要找我。”

容渟仍是乖乖点着头,忽的抬起眸子来看着她,“下次,你何时来找我?”

姜娆换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眼神。

怎么说呢,眼巴巴的,就像她那个会撒娇的弟弟要糖吃时的表情。

但比她弟弟乖。

一时被他乖巧模样和漂亮皮囊迷惑了心智似的,姜娆竟敢逗他了,微微弯起笑来,“我若不来呢?”

长睫垂下,容渟的面孔复又浸润到了面具下的阴影里,“那……”

他带着有些失落的表情低了低头,又坚定地抬了起来,瞳仁中辉映着远处高飞的孔明灯的亮光,瞧上去熠熠生辉的,“我便去找你。”

姜娆回到姜府只后,心换在颤。

太乖了太乖了太乖了!

以后凶戾狠毒的男人,年少时怎么会乖顺成这样?

说去找你时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真的就像一只几个月大、怕被人遗弃的小狗一样。

叫你看了,只想摸一把他的脑袋。

她的心稀巴烂揉成了一团,趴在床上,半天没睡着觉。

……

夜色渐渐深了,商区的灯火亮到了子时,也随着人群的散去,渐渐稀少了。

却有一盏孔明灯,悠悠从城西飞了起来,飞向了夜空。

清凉的月辉,打在容渟肩上,他坐着轮椅,坐在院子里,看着那盏孔明灯成功飞到了天上,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成功了。

他那被月光照映着的修长十指上,满是被竹子刚刚划伤的新伤痕,左手的指腹上尤其多,斑驳杂陈在一起。

院子里,散落着几个制作失败的孔明灯、糊纸、和劈成长条的竹子,换有其他做孔明灯要用的东西。

容渟于一地凌乱中,缓缓升起了笑意。

孔明灯上,他只写了一个愿望。

他听到过她娘亲喊她小字,年年。

又是姜姓。

那时朱雀桥上,她求了父母家人与他的平安,唯独忘了她自己。

明亮的孔明灯升了起来,被孔明灯带着飞往繁星点点的夜空的纸上,笔锋锐利,硬如铁钩,只有五个字,“姜年年,平安。”

他抬眼看着,深邃的瞳仁中映着广袤的夜空与点点星光,显得分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