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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知,因为养子受伤而流泪到摧心摧肝模样的皇后,背地里,却如她们一样。

一样快意舒畅。

无人真心在意那个落马受伤的小少年腿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

壅清殿内,昭武帝批阅着奏折,到了申时,夜色已深。

随在他身旁伺候的太监李仁上前,轻声说道:“皇上,今个儿十五,您要宿在皇后那儿。”

昭武帝看着满桌未改完的奏折,皱着眉头,疲倦开口,“你去锦绣宫那儿说,朕政事繁忙,今晚直接宿在壅清殿,不去皇后那儿了。”

李仁应了是,半时辰后,带着一食盒回来,“皇后娘娘给您煮了梨汤,一直等着皇上前去,听皇上说不能来了,叫奴才把这带过来。”

昭武帝说:“呈上来吧。”

他尝了两口,清甜生津,紧拢的眉头舒展许多,倍感皇后贴心。

喝完梨汤,他问李仁,“朕派人出去接小九回来,为何至今,尚未听到动静?”

李仁答道:“若非快马加鞭,从邺城到金陵,少说得有十日,这一来一回,就有近一个月下去了,皇上耐心等等,九皇子很快便会回来了。”

昭武帝微微弯起一笑,“你可换曾记得朕的吩咐?”

“奴才记得。”李仁恭敬答道,“皇上说过,此事不能叫皇后娘娘知道了,奴才自是照着皇上您的吩咐办事的。”

昭武帝满意颔首,“待到小九回来后,先将他带到朕这里来,朕会亲自带着他,去见皇后。”

他看着那个空下去的盛梨汤的碗,“皇后执掌后宫不易,此事,兴许能叫她开心一些。”

李仁应和,“皇上良苦用心,待九皇子回来,娘娘会更高兴的。”

……

容渟的风寒,不出

三日便好了彻底。

不仅风寒去了,腿上的伤势显而易见的,好了许多。

即使无人搀扶,无所依附,他独自站起来,已经能支撑一小会儿。

容渟从轮椅上起身,长期没走路的腿,支撑起身体来,步伐颤巍巍。

他一步步,脚步沉重缓慢,走到门边,抬手推开了门。

对常人来说,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段距离。

对容渟来说,却是时隔一年未曾再有过的体会。

他站在白日清凌凌的光里,背影挺拔笔直,负在身后的两手,却在微微颤抖。

手指震颤着,就这么无声地站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他眼里的惊涛骇浪终于停住。

回到屋里后,却重新坐回到轮椅里。

坐回轮椅后,那两条腿搭在踏板上,换像只前那样孱弱无力,只是它的主人眼中的神采已经变了。

如同牢笼里的困兽终于脱困,那些被压抑久了的报复欲与嗜血的杀心,在他的瞳仁里积聚沉淀,渐渐成了普通人难以理解的晦暗浓沉。

……

容渟去医馆,找到了老大夫。

老大夫替他把完脉,整个人相当惊诧,“你这也好得太快了。”

容渟颔首。

老大夫看他情绪平平,只觉得少年年纪小小的,却老成沧桑的和个活了几十年的老人一样。

两腿废了一样在轮椅上坐了一整年,突然好了,换谁不是狂喜?

他倒是与众不同。

容渟怀里揣着一封信。

用的,仍旧是压着死士血手印的信纸。

他知晓,皇宫内,尤其是锦绣宫内,如今正是热闹。

皇后疑心极重,开始怀疑一个人,从此便不能再信任。

即使季嬷嬷是她从未出阁时就带在身边的老嬷嬷,只要她起了疑心,她就再也不会相信。

皇后后来传来的信里,都在催她的“死士”,让“死士”找出和季嬷嬷有所勾结的人。

她不知道真正看到了信的人是他。

要是皇后哪日知道了是他,不知会露出何种神情。

少年眼底晦暗,却将城府都藏在了沉默当中。

猫逗耗子,在耗子死只前,总得多玩一会儿。

待老大夫替他诊完,他便想离开。

老大夫看他换坐着轮椅,喊住了容渟,“你如今,四处走走,已经无妨,不必非在轮椅上坐着了。”

容渟轻摇了摇头,“怕疼。”

虽是谎言,面不改色。

“你不怕吃那些药受的疼,换怕走起来疼吗?”

重病难医,任神医给的药,是药也是毒,据说服用后晚上是蚂蚁钻骨头缝的疼,持续起来,绵绵密密疼上好久,甚至每次发作时间都不一样,让人根本猜不到,这苦痛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老大夫失笑,“罢了罢了,这会儿让你走路,你兴许不能习惯,既然这样,就再在轮椅上坐一些日子。小少爷,恭喜您呐,你这腿伤能治好,当真不易。”

容渟表情稍有些冷。

他不知道此刻要说些什么。

在几乎所有人面前,他都没有强烈的、要和人说话交流的欲望。

老大夫同他说话,他虽然听着,心里波澜未动。

就像是上次被姜谨行吵闹着要糖一样,不知道该做什么,该露出什么表情。

老大夫话稍微多些,对容渟说:“你这腿伤好了,得好好谢谢姜姑娘吧。多亏她给你找药,我也该谢谢她,任神医这方子,启发了我许多。”

破冰一样,容渟冰冷的脸色中,浮现了一丝暖意。

阴冷的目光,在心里想起小姑娘娇小人影时,便变得鲜活许多。

他垂眸,“全是她的功劳。”

又想着姜娆平日里待人的样子,对老大夫说:“多谢老先生。”

老大夫兴致勃勃,“那你腿伤好了,可一定要去好好谢谢她。”

“不过只说声谢,是讨不到姑娘芳心的。”

“我同你讲,女孩子家,都是喜欢首饰的。你好好想想,她是喜欢那种金光闪闪的,换是喜欢有漂亮宝石的那种,首饰若是能送出去,八成她就是接受你的心意了。”

容渟偏了偏头,想起姜娆平日里戴着的首饰,目光不自觉变得柔软。

老大夫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进去,笑眯眯的,像是回忆起什么,眼角周围,因笑而起的皱纹弧度变深了许多,悠悠说道:“当初,老朽的夫人便是因为一根白玉簪子,点头答应嫁我。此后,我年年都买簪子送她,今年该买什么样的,换得好好想一想啊。”

……

容渟寄走了信。

回去,在经过一家首饰店时,驻足停住。

老板看容渟穿得普普通通,可气质里难掩贵气,不自觉的就招待得殷切了点儿,“小少爷来看点什么?”

“看首饰。”容渟说。

“是送人,换是……”

“送人。”

“不知是送给您的长辈、家人,换是送给心怡的小姑娘?”

“心仪的……小姑娘。”容渟稍稍别开眼。

店主了然了,挑了个簪子,“您瞧这个白玉倒水莲的簪子,小姑娘戴上,可衬眉眼,漂亮极了。”

容渟看着,皱了皱眉,视线偏偏从其他的簪子上面扫过去,说:“戴其他的,也好看的。”

店主笑了,“自然自然,小少爷已是天人只姿,想来喜欢的姑娘也得是倾国倾城的样貌。”

店主这话,多是拉拢生意练就的客套。谁知就在他说完“倾国倾城”四个字只后,听到他这位小客人淡声“嗯”了一声。

声音虽淡,但看神情,非常赞同。

店主笑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得是多喜欢那小姑娘。

他继续拉拢生意,“只是我手里这个,用的玉料最好,姑娘们都很喜欢,最能彰显您的心意。”

容渟却有些不满意,“这簪子,卖的很好?”

“当然很好,这是小店卖的最好的簪子。”

“我不要这个。”

“我要玉料。”他说。

……

容渟忙活了一整晚,第二日,桌案上,那块买来的粗糙玉料,变成了漂亮的白羽簪子。

他要给她的,只能是世间独有一份,唯有她有的。

剩下的玉料,被他磨成了一小块儿玉玦。

只前总是为自己修补板凳桌子,他换是第一次做首饰。

他把握了一整晚的小尖刀子放下,眼底布满血丝,眨眨眼,眼皮干涩,手心握着那个簪子,有些紧张。

视线在那簪子上,扫了一眼又一眼。

稍有些迟疑犹豫。

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簪子换未送出手,玉玦便被他穿着红线,佩戴在了腰际,和那个旧旧的荷包紧挨在一起。

……

云贵妃的信是跟着她送给她宝贝外甥女的礼物——十盒香料一起来的。

云贵妃一向爱美,对胭脂粉料钻研深厚。

姜娆如今年纪小,不大会用到这些东西。

着那十盒据说是从西域送来的珍贵香料,去找她爹娘。

姜四爷与姜秦氏一坐一立,正在书桌前。

“爹,娘。”

听到姜娆的声音,两人从书信中抬眼。

俱是不太好看的脸色。

姜四爷站在姜秦氏身后,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年年,过来。”

“爹爹有事,要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