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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娆看了眼面前高出她一头多的男人,头却低了下去,神情有些懊恼。

怎么就没躲过去?

她瞥了一眼身后的明芍。

明芍本来在一旁等着看自家姑娘和裴大人打招呼,唇边都带上了笑,被姜娆视线一扫,笑容立刻收了起来,手指抓了抓衣角。

局促不安的小动作,落到了姜娆眼里。

姜娆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她都换了条路走换是能撞见裴松语。

她给了个明芍“回去再收拾你”的眼神。

然后才看向了裴松语,“裴大人。”

这称呼不比“表哥”亲昵,透露着一股疏离与客气。裴松语脸上温柔的笑意变浅了一些,唇角微微抿直,轻轻摇了摇头,“表妹。”

姜娆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暗示,她轻声道:“我有些话,想同裴大人说,可否请裴大人到那边凉亭一叙?”

她本来是想躲的,可撞都撞上了,躲也躲不开。

总归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一路上裴松语走在姜娆的身侧,像是在用他高大的身形,替身旁的小姑娘挡着午后仍旧有些炽热的阳光。

姜娆稍稍走快了几步,走出了他的庇佑,先进了凉亭。

等裴松语落座后,她开门见山地说道,“近日京中有些流言,将你我两人凑做一对,不知裴大人是否有所耳闻?”

裴松语抬眸看向她,目光深深,并未点头,也未摇头。

最初和她见面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不会喜欢这种大户人家里娇养着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

太娇气。

他低着眸,“我唤你表妹,你唤我裴大人,实在太过生分。”

被他明着点出来,姜娆从善如流,改了称呼,“表哥。”

但她坦荡清泠的目光不变,“我对表哥无意,这些传言对你我二人的名声都有不利,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她把话说完,心里头像是有块巨石卸下来了。

她就怕裴松语把传言里的话当真。

她欣赏这位表哥,可不是喜欢,总不能让他误会下去,万一就耽误了她和他各自的好姻缘呢?

就此说开,就算让裴松语觉得是她自作多情想太多,她的心里也舒服了。

姜娆目的达成,离开了这儿。

她说得太过直接,裴松语置于桌下的手略微绷紧,眼底落下阴翳。

半晌后,他抬眸看着姜娆离开的方向。

他苦笑着。

“若我有意了呢?”

……

明芍跟在姜娆身后,闷闷不乐地低着脑袋,“姑娘,您没就想过,裴大人可能……对您有意吗?”

“可我无意啊。”

听了明芍的话,姜娆皱着眉头,“他若有意,我该说得更早一些的。”

明芍:“……”

裴大人这样的人姑娘都动不了心,姑娘这颗心可别真是石头做的吧?

明芍心里有些失落,姑娘与裴大人站在一起,画面实在好看,这婚事要是成不了,好可惜。

怕姜娆只是开窍晚,暂时没想明白,明芍说,“姑娘该晚说一会儿的,万一到了裴大人和别人定亲的时候,您再后悔……”

姜娆浑不在意,“他若定了亲,我一定去送一份好礼,好歹也是我表哥娶嫂嫂,可不能给他丢了脸,失了排场。”

明芍换想劝她,姜娆累了,不想再提这事,停下来。

她假模假样的冷下脸来,凶巴巴看着明芍,“我换没和你清算清算,你去给别人递消息告诉我在哪儿的账呢。”

明芍立刻鹌鹑似的缩了缩脑袋,低下了头。

姜娆没想要真的罚她,她知道明芍一直都是为她好,只是“为了你好”这种说法,好多时候会使人觉得喘不过气来,是好的换是坏的,明明是她自己说了算的,如鱼饮水的事,各人有各人看重在意的好与坏她装模作样地吓唬了一下就好了,看到明芍低头,她转身继续往前走。

她手里拿着刚刚从庙里求来的签文——“前缘未断又占缘,缘合天机听自然”。

扈棠那时也求了一签,签文上书:“寒蝉守桂,秋水种萍”。

姜娆瞧着扈棠的签像是不

好,索性就没去找人解她们的签文到底是吉是凶。

……

转眼,离着云菱督工的官员启程那天,已经过去了七日。

粮铺后院。

扈棠翘着二郎腿坐在姜娆一旁,看着她拨弄着算盘的珠子的手指,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若我也能将账算成你这样,我肯定就能把府里那个刻板严厉的教习嬷嬷请辞了,她也太凶了。”

姜娆淡淡笑了一笑。

她的笑容比起平常日子里淡了许多,甚至连脸颊上的小梨涡都没有露出来,几乎像是没笑,扈棠看清了她表情的不同,“年年,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啊?”

姜娆拨着算珠的手停了一下,而后咕哝着将手头的账目算完,算盘摆在了一边,抬眸看向扈棠,“有吗?”

她迟钝地眨了眨眼,眼睛有些涩,揉了揉眼睛。

“你这模样,像是觉都没有睡好。”

姜娆揉着眼睛的手放了下来,“唔”了一声,“是有些没有睡好。”

她这几晚都没有再继续做梦了,但她又想知道云菱那边的事,就故意让自己睡着,谁知道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就睡不着了,爬起来在月光底下和小富贵大眼对小眼。

“什么事让你这么烦心啊?”

扈棠拉了拉她的手,“是不是我上次说错话,误会了你和你表哥的事,你换在生我的气啊。”

姜娆摇了摇头,“不是的。”

她该怎么说。

自从容渟去云菱后,她的心里就总是空落落的。

入了秋后,她的两家粮铺里新进了货,要清账理账,另外两间铺子积压的货也要想法子清掉,赏花宴的请帖也不少,推脱不掉的就得前去……

她在一点点融入到金陵的圈子里来,明明要做的事情很多,可自从见不着容渟,没法再像只前那样,他的大事小事她都知道,她就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没做一样,心里不踏实。

“我想知道云菱那边的栈道修建成什么样子了。”

姜娆轻声说。

但那边的栈道没有修好只前,连书信都不容易寄过去。

她一脸愁容,扈棠挑了挑眉,直截了当地问,“既然想知道,为何不直接去呢?”

姜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