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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记医馆的事后,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自然是要继续采药的。

只是她现在还没缓过疲惫劲来,就不去了。

罗氏与两个孙子出门去找蚯蚓喂鸡。

先前与伏安在县城买回来的小鸡,现在已经长到了两斤左右。

母鸡再过一些时日就能下蛋了。而公鸡到年节的时候,也能宰来吃。

至于伏危……

现在在外人眼里他还是个瘸子,只能在家里看家。

家中要是没有人,虞滢是不敢出去的,毕竟自己全部的家当都藏在家中,没个人看着怎能放心。

虞滢到了田中,雇佣的两个长工在给药苗浇水。

药苗长势喜人,她心头也宽松。

但药苗太过浓密,过几日需得拔去一些,拔出来的药苗还得另寻土地来重新种下。

这土地,得等到伏危那处有消息传来才能继续租。

打理了一会药田的杂草后,便与大嫂去瞧了青菜。

两个多月了,地里的菜差不多可以摘了。

温杏看着两个田里的菜,忧道:“这么多的菜,就我们自家肯定是吃不完的。”

虞滢笑了笑,说:“吃不完的话,便送去县城让阿娘支个小摊,卖得几个钱是几个钱。再说这菘菜和芋头都可放一段时日,正好不用频繁送去,阿娘也可有事做。”

老太太进城,刚开始会有所不适,估摸着会整日把自己关在家中,还不如让她有些事情可做,也能挣几个钱。

温杏闻言,面上顿时一喜,应和道:“是呀,这样的话,不仅能换几个钱,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阿娘和小叔也不用出去买菜。”

伏危做幕僚的事情难得让知县应下,自然不能太拖延,落得个不好的印象。

在中食过后,一家子聚在一块商量。

伏危必然是要在这两日进城安顿的。

可还要找落脚的地方,且陈大爷的牛车也得等到大后日才去玉县。

商量过后,决定先带着被褥衣物到城里,若是找到合适的屋子,就直接租了,当日住下。

至于牛车的话,凑不了巧,只能是租一日了。

伏震让伏安去村口等着陈大爷。

等到后就转告陈大爷,说明日要租用他的牛车去一趟玉县。

至于谁与伏危一同去玉县,自然是虞滢。

她正巧也要去玉县找羊尾巴油,也可去吴记食肆询问一下哪里有屋子外租的。

找到住处后尚要收掇一番,估计忙活后也赶不上陈大爷的牛车了,虞滢决定在玉县住个两日。

这事就这么敲定下来了。

伏危今晚就要收拾好行囊,明日一早就离去。

被衾的话,伏危本就有一床单人的,也不用另备。

至于锅碗瓢盆,家中只是够用而已,到玉县的时候再买新的。

虞滢以防伏危在玉县有个头疼发热的,也就简单地给他收拾了一些草药,打算到玉县后再仔细与他说药效。

一通忙活下来,也差不多快天黑了。

暮食做好后,虞滢回屋喊伏危去用饭。

打开房门,正要喊的时候,却发现伏危侧对房门而坐,不知在想什么,脸色失神,身影孤寂。

看到伏危这模样,虞滢这才反应过来,好似在中午商量过后,他就没怎么说过话。

也是,这么大一家子热闹的住了这么久,忽然要分开住,换作是谁都会觉得不习惯,心底空落落的。

想到往后能与她商量的伏危走了,罗氏与小话痨伏安都跟着去了玉县,虞滢顿时也心空空的,倍感难过。

调整了一下后,虞滢把这些难过的情绪藏在心底,面上露出笑意,朝着伏危喊道:“二郎,暮食好了。”

伏危被这一声“二郎”喊回了神,转头看了过去,对上她的笑意,也淡淡的回以一笑,随而站了起来,自己推着轮椅出屋子。

在门口处坐了下来,由虞滢把他推到了饭厅。

许是都知道明日要分别了,向来话痨的伏安都消沉得没有说话,静静地吃完了这一顿饭。

晚间,伏危去沐浴的时候,伏安过来了。

伏安看到摆放在屏风外的小床,猜测小叔今晚肯定是想和小婶睡的,他想帮一帮小叔。

他琢磨了一会,心里有了想法。

他露出期待之色看向小婶,问:“小婶,我今晚能不能与你们一块睡。”

抹着面脂的虞滢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再过不久就九岁了,是个小大人了,可不能再和我一块睡了。”

伏安指向小床,说道:“我不睡大床,我睡小床。”

说罢,又道:“我要是跟着小叔去了县城,会想小婶和妹妹的。”

知道哥哥也要和小叔去玉县,坐在大床床尾的小伏宁顿时扁了嘴。

虞滢无奈的笑道:“往后每三日你就跟着陈大爷的牛车回来住几日,或是我把宁宁带去玉县,又不是再也不见。”

伏安却是在小床上躺下,耍赖的道:“我不管,我就是要睡在这屋。”

头枕在床尾,比床短了一截是屏风可看到坐在大床床尾的妹妹,他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妹妹,哥哥过些时候也要去玉县,你之后不能天天见到哥哥了,就今晚要不要抓紧时间和哥哥一块睡?”

听到这话,小伏宁顿时红着眼眶点头,接着从大床爬下来,踩着便鞋鞋面就到了对面的小床。

虞滢:……

伏安这小子先前被打得鼻青脸肿也没哭。就是她没来时,支撑着整个家的时候也没见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一看这可怜巴巴神色,虞滢就知道他是装的。

目的么……

无非是想她与他的小叔亲近。

他的心思,虞滢一眼就看穿了,但没有拆穿。

算了,就如了他的意吧。

伏危进屋前就有了最后这一宿是自己睡的准备,只是……

他回到屋中,便看道两小只依偎在了一张小床上。

他不解地看向虞滢。

虞滢对着他露出无奈的笑意,说:“伏安说要和我们睡一个屋。”

伏安给妹妹掖了掖被衾,再看向小叔,点头:“我和妹妹睡,小叔和小婶睡!”

伏危:……

侄子的目的性太强了,想要忽略也不行。

见六娘都没有说什么,伏危心里悄然愉悦。

虞滢与他说:“天气太干燥了,你抹了面脂再睡吧。”

伏危点了头,抹上些许的面脂才走到床边。

伏安道:“小叔你把屏风挪开吧,隔着屏风,好像离得很远。”

虞滢闻言,起身与伏危一块把屏风挪开,两张床相隔不过三步。

挪开屏风后,两张床就离得近了。

伏危熄灯,与虞滢相继躺下。

屋中静谧了半晌,睡不着的伏安忽然开了口:“小叔小婶,我不开心。”

虞滢疑惑的“嗯?”一声。

伏安闷闷不乐的道:“小叔还没来的时候,家里几乎没有声音,安静得让我害怕。小叔来了之后,却更加安静,直到小婶你来了,家里才有了声音。”

虞滢愣了一下,听着他继续说:“家里渐渐地热闹了起来,后来阿爹阿娘回家了,家里更是和过去完全不同了,这段时日是我最高兴的日子。可现在我一想到明日小叔要去玉县,之后我与奶奶也要去,大家都分开了来住,心里就非常的难过。”

伏危与虞滢听到伏安的话,心下五味杂陈。

静默几息后,虞滢开口解释:“现在的分开只是为了以后能更长久,更安稳的一块过日子,现在只是暂时的。”

这话,不止入了伏安的耳,也入了伏危的心底。

——现在的分开,只是为了以后能更长久。

伏安年纪小,理解得比较浅薄,疑惑的问:“小婶的话是什么意思?”

虞滢正要解释,伏危却先开了口:“小婶现在要打理药田,要检查采回来的草药,是为了挣银子过日子。小叔去衙门做事,是为了能让知县重用。有了钱才能吃得饱穿得暖,有了势才不会让人欺辱,日子才能安稳,长久。”

虞滢侧过脸,在黑暗中望向了伏危的方向。

片刻后,已然明白过来的伏安,却还是忍不住地哽咽道:“可我好舍不得,我舍不得小婶,也舍不得阿爹阿娘和妹妹。也舍不得小叔和奶奶。”

家里的每一个人,他都舍不得。

听了伏安的话,虞滢双眼顿时酸涩,渐渐湿润。

听着哥哥的话,伏宁本想抿着唇忍着不哭的,可眼中还是有泪珠涌出,她哽咽地张开嘴巴:“不……不走。”

屋中忽然响起了微弱且囫囵不清晰的陌生声音,让所有人都愣了一瞬。

下一瞬后,所有人都惊坐了起来。

虞滢连忙摸索下床,也顾不得触碰到伏危,她去点燃了油灯。

提着油灯走到了小床旁,惊喜的望着眼尾挂着小泪珠的伏宁。

虞滢按下激动,问:“宁宁,你刚刚是不是开口说话了!?”

震惊不已的伏安回过了神来,连连点头:“说了,说了!我刚刚都听到了!”

伏宁抿着小嘴唇,掀开被衾坐起来就扑入小婶的怀中,边哭边张口说:“不……走……”

“妹妹真的会说话了!”

伏安的一声高声,传入了还没就寝的伏震夫妇耳中,就是已经睡着的罗氏也被惊醒。

温杏放下了赶工的鞋子,讷讷道:“我怎么好像听到了伏安说宁宁能说话了?”

夫妻两人面面相觑的下一息,就反应了过来不是幻听。

两人连忙起身穿鞋穿衣,急急地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