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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小娘子夫君也说跟马掌柜身边的人有关,但没具体说是马掌柜的侄儿,只是她们知道马掌柜有个侄儿,夏元志又仔细想了想,那贼人的背影还真的跟马掌柜侄儿有几分相似的。

他也拿不定注意,但还是决定明天去跟徐孔目说声。

次日一早,夏元志便去了衙门一趟,找到徐孔目,跟他说了说,也说是许小娘子的夫君察觉出来的。

徐孔目点点头,暗地人让人去查马掌柜身边的人。

倒真给查出来点东西,那马掌柜是有个侄儿,好赌成性,前些日子在东街那边的赌场里玩得很大,欠下一大笔赌债,让赌场的人给打了顿,限他半个月把赌钱给还上,那笔赌债差不多是二百多两银子。

徐孔目查到这些,目光沉了沉。

立刻派了官差去把马掌柜和他侄儿一并抓回来审问,去抓那马金宝时,马家还闹了一通,特别是马家老太太,撒泼打滚全用上了说凭什么抓他孙儿,徐孔目当然不会理会,还是把人抓了回来,把人带去衙门后,徐孔目也没离开,带着人开始搜马金宝的家和马掌柜的家。

马掌柜是马金宝的伯父,不过早已分了家,马掌柜并没有跟马家人住在一起,当初分家时,马老太太偏心,啥都没分开大儿子家。

后来马掌柜撑过那段最苦的日子,也自己买了房,每个月还要给马老太太一两银子的赡养钱,也都被马老太太补贴给孙子用。

徐孔目是想着首饰才失窃,贼人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在源宝镇上的当铺当掉,最近又下大雪,想要去别的镇子还有饶州城都挺难,首饰肯定还藏着在。

派人在马金宝家中一搜,竟真在他床头下把那几样首饰给搜了出来。

赃物也在,回到衙门,马金宝就全招了。

他说的是,自己欠了赌债后,心里害怕,求大伯帮他,大伯也拿不出二三百两的银子,就出了这么一招的监守自盗,还说是大伯游说他多偷点,倒时候等他还上赌债,剩下的两人平分。

马掌柜的说辞却是另外一番。

他红着眼眶告诉徐孔目,说侄儿欠了很多赌债,上门求他帮忙,他也拿不出这些钱,自己老母亲一通闹,让他卖屋给侄儿还钱,他自己也有妻有女,自然不愿意,还说家里就存了十来两银子,也只能帮这点忙,还把十来两银子给了侄儿。

结果侄儿拿着这十几两的银子又去赌场输了个精光。

眼看着还赌债的日子越来越近,侄儿竟让他监守自盗,还说自己会多抢点铺子里的首饰,等卖掉还了赌债剩余的两人平分,他当然不愿,两人发生激烈争吵,但没想到两天后,他刚熄了灯,就遭人在背后打闷棍,迷迷糊糊借着外面的月光也隐约觉得那人是侄儿马金宝,之后又被一棒子敲在额头上,贼人抢了几样首饰就跑掉。

事发之后,他猜出贼人可能是侄儿马金宝,但心中惶恐根本不敢跟东家和衙门的人说。

他怕被反咬一口,害怕别人都觉得是他跟侄儿串通的,怕东家不要他了。

马掌柜说完,老泪纵横,他帮着侄儿还了很多次赌债,其实他也不愿还,但老母亲上门逼迫,他不给银钱,老母亲就在他门前打滚撒泼说他不孝,一个孝字压下来,他还能如何?

老母亲骂他,就一个闺女,这银钱想留着给谁用。

还说侄儿才是马家的根儿,等他以后死了才有人给他摔吉祥盆。

这些年为了这个侄儿,他除了有个住的地儿,其他什么银钱都没存下来,要知他在金银斋当掌柜,一个月可是有三两银子的月钱,到最后,侄儿还这么坑害他。

徐孔目听完两边的话,又去马掌柜家附近调查,那天暮食时,马金宝的确上门找过马掌柜,两人还发生激烈争吵,邻居们都能作证。

徐孔目又去审问马金宝那天上门为何跟自己大伯发生争吵,是不是他要盗窃金银斋的首饰,马掌柜不愿意。

马金宝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之后的回答更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后来被抽了两鞭子,疼得嗷嗷直哭,就认了罪,和马掌柜说的一样,的确是马金宝游说自己大伯监守自盗不成,就趁着夜幕,偷袭了自己的大伯偷盗了金银斋的首饰。

案情真相大白,首饰也被追回。

马金宝按照大盛朝律法,偷盗超十两银以上就是重罪,要打五十大板,之后牢狱五年,可收赎,也就是可以用银钱赎罪。

像是这五十大板,需要五十两银子就可以免去挨板子,但后面还有五年的牢狱,牢狱一年是百两,就得五百两银子来赎人,不然就老老实实关押在牢狱里吧。牢狱里可是很惨的,里面各种蛇虫鼠蚁,饭菜很多都是馊的。

马掌柜说到底也算知情不报,要挨十大板,同样可以收赎。

但马掌柜为了侄儿,这些年哪里存得下银钱,还因总是补贴银钱的事儿跟家中妻女关系很僵,何况妻女身上也没钱,他也不想因为这十板就把房卖了,卖了房以后妻女住何处?

马掌柜本以为这十大板子挨定了,没想到妻女突然来到衙门,给了十两银子,让他免了这顿板子。

才知平日妻子虽不喜他帮侄儿,但见他如此也毫无办法,就同他要银钱说是家用,实际多余的银钱都偷偷存了起来,也算是从他指头缝里存下来的。

马掌柜很是愧疚,抱着妻子大哭一顿,打算以后每个月就给老母亲五百文钱,其余是再也不会给的。

就算老母亲来衙门状告他,每个月五百文钱的赡养钱也是顶天的了。

而且他不清楚自己瞒着事情不告知东家和衙门,东家还不知会不会继续用他,怕是不能了,他犯下如此大错,哪里还有脸继续给东家干活。

之后就是马金宝被杖责,马老太太跟马金宝爹娘和弟弟妹妹们都来了,一家子围着马掌柜要他替侄儿出这五十两银子的收赎钱,马掌柜气得很,自然不可能,而且他也没五十两银子。

马老太太就叫大儿子卖屋来换银钱。

马掌柜气急了,转身就走。

马老太太开始躺在地上哭嚎,以前这招对大儿子最管用。

哪知这次大儿子理都不理她,转身就走没影了。

躺在地上的马老太太一怔,麻溜的爬起来追着大儿子继续骂,想要大儿子掏钱,围观的百姓已经知晓案情经过,见状,唾沫星子都要把老太太骂死,但老太太根本不当一回事,还便回头跟这些人对骂。

不等老太太追到马掌柜,那边衙门的人已经开始行刑。

一板子下去,马金宝嗷的一声哭嚎起来,脸都给他打变色了,老太太心里一慌,跑过来喊道,“别,别打,别打我孙儿,我们有银钱收赎。”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来,里面赫然是五十两银子,显然是家里有这银子,还非要跟大儿子要。

周围百姓越发觉得这家人离谱,有银钱还要找大儿子要,何况都分了家,那就只算作亲戚罢了,就算马掌柜只有一个闺女,也不能这样坑人家啊。

马金宝这只是杖责的收赎钱,五年牢狱还要五百两银子呢,这真真是把马家的人都给杀了也凑不出这么多,老太太哭着悲天恸地,也知道大儿子就算卖了房也凑不出这五百两来,哭得越发伤心。

衙门可不管,拿不出钱,就把马金宝拖回牢狱里。

……

许沁玉知晓这事儿还是几日后,是夏家嫂子特意上门跟她唠嗑说的。

虽镇子挺大,平时也有些偷盗抢夺之事,但这案子的案情还算新奇,传遍了整个镇子,大家都觉得马掌柜又可怜又无辜的,当然他也有错,不该瞒着的。

许沁玉听完忍不住问,“那金银斋的东家最后解雇马掌柜没?”

吴氏笑道:“没呢,金银斋的东家人挺好,说是马掌柜在他家干了十多年,从来没有过一笔糊涂账,人也忠厚,这次盗窃虽跟他有关,但他也算无辜,就再给他一次机会,马掌柜当即就哭了,还表示以后会好好干,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吴氏说完,又跟许沁玉说金银斋里面的首饰还挺好看的,绢花也很别致,等以后天儿暖和起来,她们一道去逛逛。

许沁玉立刻应了声好,还忍不住摸了摸发髻,她还一样首饰都没有呢,就一根木簪子,等以后赚了银钱的确可以去逛逛,世间哪有人不爱俏的。

她现在也的确没多余的银钱,赚的钱都投资了出去,昨日才把那口大铁锅给运回来,木棚下面的柴也被四哥搬到另外一边,大灶台也起好了,明天就能多做些鱼,鱼丸子和鱼头豆腐煲也能做起来。

现在也算半认识了徐孔目,许沁玉暂时没打算再去东街西街那边卖暮食了,太累了,不如先把家里头的营生做好,等以后赚了银钱,在那边盘个食肆铺子就方便多了。

听闻两人对话的裴危玄顿了下,微微垂下眼眸。

许沁玉想到明日能多做些鱼,还跟吴氏说,“嫂子,明儿我这鱼就能多做些,还有鱼丸子跟鱼头豆腐煲卖,鱼丸子也是熟食,回去热下就能吃,或者在起锅烧点油再焖一下味道更好,嫂子也可以跟巷子里想买鱼吃的街坊邻居们说声,能来买了。”

吴氏立刻说,“许小娘子放心,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