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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货装完,天也全黑了,几台重型卡车依次排着队,沿着黑黢黢的柏油公路,绕过热闹逼仄的摩墨斯中心区,驶向暮钟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暮钟道四周的流浪汉棚屋,比乔抒白上一次来更密集了。

到了夜里,牛鬼蛇神都出来了,路中间放上了不少路障,不过都被在车队前头开路的清障车推开或压平了,有些想拦路的流浪汉跃跃欲试想冲上来,但见车队毫无减速之意,最终还是退了回去。

开了半小时,乔抒白望见了那座废弃的天桥。他心里并没有太大感觉,盯着桥,只觉得桥好像被车队的灯光照得很亮。

可又过了两秒,他听到遥远的警笛声,脑海里腾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身旁的曾茂“操”了一声,抬手及时拍下了紧急制动键,设置了遇障不减速的车队齐齐刹停。

刺耳的刹车声响在耳畔,巨大的刹车冲力把乔抒白狠狠抛向前方,又被安全带扯回座椅,他的后脑勺撞在皮垫上,撞得眼前发黑,肋骨刺痛着,像被勒断了一般。

乔抒白眼前模糊一片,终于看清,天桥的亮光来自它的后方。

他摇晃着头,眯起眼睛,陡见柏油道上设置的又厚又高、尖刺一般的路障,流浪汉那些小儿科的东西,与这根本无法相比。

清障车来不及刹停,冲了上去,撞在路障上,发出一声巨响,坚硬的钢铁刺穿了清障车,纹丝不动地,仍树在路中央。

曾茂大声骂着脏话,几乎是踹开车门,乔抒白也连忙跳下车,和他一起来到路障边。

靠近了路障,他才发现原来天桥的西边站着一队人,为首的很高。四周亮如白昼,乔抒白的眼睛没有马上适应,看什么都是白晃晃的,一片虚无。

他挨在曾茂身旁,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突然听见曾茂的脏话戛然而止,气氛怪异地沉默了几秒,曾茂说:“展警督。”

乔抒白又眨了几下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展慎之穿着警局的执勤短袖,乔抒白在他摩区宿舍的衣柜里见过那种,只有肩上的肩章换掉了,提醒乔抒白他现在的职位。

他仍旧英俊,像一块不会消融的冰,面无表情地执行他那些会让耶茨变得更好的公务。

乔抒白则只是他的执行对象,不再有何特别之处。

说来好笑,为期一个月的前哨赛直播,乔抒白其实一次不落地看了。

和金金逛街的时候看,凌晨带着车队送货的时候看,就连陪何总跟客人喝酒的时候,也戴着可视隐形偷偷摸摸看展慎之的英姿。

展慎之带领战友时是温和的,永远笃定,不卑不亢的,说他淡漠可以,但情绪稳定更合适,主持人和专评员也都说,有展慎之在的队伍,总是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松弛地拿下比赛,好像他总有办法赢,生来便是冠军。

乔抒白听他们这样说,也很高兴。因为展慎之正在实现自己的壮志雄心了。

但乔抒白好像还是没有准备好面对现实中的展慎之,因为展慎之“情绪不会波动”地扫了他一眼,大概觉得他是曾茂的小弟,因此移开目光,对曾茂说:“例行检查。”

曾茂当然不知道展慎之不再喜欢乔抒白,把乔抒白推到了前面去,低声逼他:“快说几句好话。”

乔抒白险些顶上路障的尖刺,头比方才刚撞到时更晕了,人摇摇晃晃地,含糊地说:“展警督,好久不见。”

他茫然地猜测着,劳工体混血被格式化情感后,到底是不是记得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伸出手去,想跟展慎之礼貌地握手。

展慎之却真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冷冷地拨开了乔抒白的手,又重复了一次:“例行检查。”

乔抒白发现自己实在太讨厌这个一板一眼的展慎之,几近憎恶,恨不能除之后快,好让他把真正的展慎之还回来。大脑飞速转动着,乔抒白跨了一大步,不顾冷脸和排斥,紧贴到展慎之的身上。

展慎之身后是路障,无路可退,一把擒住了乔抒白的手臂,垂头皱着眉盯着他道:“别往前走。后退。”

乔抒白并不照做,只是冲展慎之笑了笑,在警笛声的掩盖下,用展慎之的下属听不见的气音,好声好气和他商量:“展警督,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聊聊吧。不然我明天就去电视台爆料,就说你在摩区当警司的时候,到星星俱乐部选妃,喂我春药逼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