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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很快拿定主意,说:“公主府家大业大,本宫分身乏术,难以面面俱到。兴许是她和什么人有仇怨,趁着飞红园规矩疏漏,就来寻仇。将那个侍女好生收殓,择日下葬,给她的亲人发一百贯抚恤钱。另外,加强飞红园巡逻,本宫再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魏王坐在旁边,不紧不慢转着手上的玉扳指。他身后的管家皱眉,说道:“太平殿下,听说发现尸体时,地上还发现一行血字,说是‘视吾者死’,这是怎么回事?”

太平公主沉着脸,冷声道:“无非是一群闲人故弄玄虚罢了,莫非这世上还真有怪力乱神吗?就算有,本宫父母皆是皇帝,大兄、二兄为太子,四兄为皇储,夫为王爷,四海之内莫不敢从。还有什么鬼怪,敢近本宫的身?”

天底下再没有女子比太平公主更尊贵了,这么旺盛的龙气,没道理压不住鬼怪邪祟。管家束着手,脸色讪讪,魏王适时接话道:“他也是担心飞红宴的安全,毕竟这么多郎君千金在山上,万一出了什么好歹,没法向洛阳百官交代。太平,勿要生气。”

太平公主抿着唇,凤眸被怒火烧的晶亮,驸马定王圆场道:“好了,一个意外而已,接下来加强巡逻,凶徒必望风而逃,还哪敢作乱?公主忙了一天,早就累了,大家都散了吧。”

定王发话,众宾客只能起身告退。明华章最先看到尸体,随后跟来的谢济川发觉不对,立即就让侍卫封锁后院,直接看到迟兰死状的人并不多。

但在场都是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小姐,突然离血案这么近,没人能再安心玩乐。片刻的功夫,后院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经过一道道添油加醋,整件事越发离奇诡异起来。

明华裳也混在人群中出门,她的心情差不多平复了,但任遥还惊魂未定。任遥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那两个血淋淋的窟窿。

任遥状态实在不好,明华章也不放心让明华裳单独住,说:“二娘,今夜你和任娘子在同一间屋子睡吧,我搬到你们隔壁,就近护着你。”

明华裳睁大眼,喜出望外地应下:“好啊!”

她其实不怕死人,但比较怕活人。毕竟杀死迟兰的真凶还没有找到,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继续作案呢?她正在愁晚上怎么睡,没想到明华章竟然要搬过来。明华章就在隔壁,安全无疑大大提升。

但现在不是镇国公府,她和任遥共用院子,任遥介不介意男子进入呢?明华裳看向任遥:“任姐姐,你看……”

任遥还是那副坚定强悍模样,仿佛完全不放在心上,说:“好,既然你害怕,那就由你们安排吧。”

明华裳望了任遥一眼,没拆穿她嘴硬。既然任遥同意,那再好不过,明华裳笑着道:“那今夜就劳烦任姐姐收留我了。阿兄,我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你搬到我房里,我今夜去和任家姐姐住。”

谢济川在不远处听到,挑起眉梢,笑着道:“景瞻的担心有道理,今夜,我也搬过去帮妹妹看着吧。”

“不行。”明华章冷冷拒绝,不善地瞥了他一眼,“女子闺房,你搬过去像什么话。”

“可是我害怕。”谢济川道,“你不在了,院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敢睡啊。”

全京城都知道明华章和谢济川关系很好,这次安排客房时,太平公主直接将他们二人安排在一间院落里。明华章梗了一下,一阵无语,看向谢济川的眼神极其嫌弃。

明华裳小声说:“谢阿兄一片好心,无需拘泥这些虚礼。何况那本来也不是我的闺房,而是太平公主的客房,我回去收拾一下,谢阿兄但住无妨。”

明华裳巴不得院里多几个人,和安全比起来,男女大防算得了什么呢?虽然谢济川看着文文弱弱,但终究是男子,留下来总是一份保障。

“你看,妹妹都同意了!”谢济川据理力争。明华章其实不想如谢济川的意,但他回头,发现明华裳甚至任遥都隐隐期待地看着他,明华章顿了下,无奈道:“好吧。但你住在外间,管好眼睛,不许行失礼之事。”

“还有,她不是你妹妹,别乱叫。”

谢济川松了口气,不耐烦地挥手:“知道了知道了,我谢家还没败落到不知礼数。”

明华裳突然间多了三个保镖,走路都硬气了。她和任遥先回去收拾细软,明华章和谢济川随后到。明华裳拉着任遥走出宫殿,正闯入无边风雪中。明华裳抬头,望着上方打着旋的碎琼乱玉,喃喃道:“起风了。”

起风了,还下了雪,飞红园本来就建在山顶,如此一来,下山的路越发不好走了。

明华裳莫名冒出一个念头,他们都被困在山上了。

任遥见明华裳望着夜空不动,也抬起头,问:“怎么了,上面有东西吗?”

明华裳摇摇头,说:“没事,我胡思乱想呢。走吧,我们快回去。”

明华裳想,应当只是她杞人忧天。山顶这么多权贵,连魏王、太平公主都在,怎么可能被困住呢?明华裳现在已经不想参加什么宴会了,她打算等明日凑活完正宴,给足太平公主面子,下午就下山。

迟兰为什么死,凶手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杀死她,还有地上那句诡异的“视吾者死”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再忍半天,她就能回归自己的日常了。

明华裳计划的很好,然而没想到,意外比她的计划更早到来。

四更时分,明华裳正睡得沉,忽然听到轰隆隆的闷响。身边的任遥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声,明华裳从来不需要起这么早,她翻了个身,毫无负担地继续睡下去。

隔壁传来吱呀一声,有人出来了,窗外似乎传来低语声,随即又是好几道开门、关门声。过了不知多久,她们的门扉被人敲响。

“二娘?”

明华裳吃力地支开一只眼睛:“啊?”

“快醒醒,刚才雪崩,山路被堵住了。”

明华裳茫然眨眼,她身体醒了,但脑子还没醒,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窗外的人低低叹了口气,说:“我们可能无法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