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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侍从将碗筷撤下去?,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明华裳正想着说些?什么缓解尴尬,明华章已走到书案后,对她招手。

明华裳那些?七上八下的?小心思霎间破灭,她就说么,二兄是最正经、最君子?的?人,眼睛里只有案情,怎么会有其他心思。她提裙走到案边,问:“二兄,怎么了?”

明华章递给她一张纸,说:“这是你要?的?楚君画像。你提出凶手可能?不止一人后,我又去?了趟义庄,二查楚君的?伤口。她的?小腿从关节齐齐斩断,断口处骨头都被砍碎了,可见执刀之人是用蛮力硬砍下来的?,和?黄采薇主仆的?伤口风格截然不同?。我检查完骨头后,顺便帮你将楚君的?脸画下来了。”

这是明华章比照着死者面容画出来的?,是目前条件下最接近真实的?了。明华裳接过?,认真看?了会,问:“黄采薇长什么样子??”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明华章道?,“我已派人给国子?监祭酒送信,提出想问问当年黄采薇的?事,但祭酒还没有回复。等他同?意后,我找个借口,带你一起登府。当年给女乞丐殓尸的?仵作地址我也查到了,你想要?知道?什么,整理一个单子?出来,我派人带去?家乡寻他。”

明华裳连忙点头,手忙脚乱找笔。明华章从山枕上拿起一只,润好了墨递给她。明华裳接过?,她低头勾勾画画,明华章就坐在?旁边,握着卷宗看?。

刚才她醒来时,他似乎就在?看?这些?。明华裳好奇地瞥了一眼,问:“二兄,这是什么?”

“普渡寺三十三个和?尚所有的?文牒资料。”明华章说,“你走后,我又回普渡寺看?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今日偷窥我们的?人。他们的?证词天衣无缝,我原本觉得?或许凶手不是普渡寺内的?和?尚,但今日上午竟然有人偷看?我们。这让我推翻了猜测,这群人里肯定有问题,我打算一个个查他们的?身?份背景,不信查不出来。”

明华裳咋舌,不可置信道?:“我只是下午睡了一觉,你竟然办成这么多?事?”

“没有办成。”明华章淡淡纠正,“只是开始查而已,离破案远着呢。”

明华裳无言以对,再一次感受到咸鱼和?卷王的?差距。

明华章要?一一核查普渡寺和?尚的?身?份度牒,工作量极大,明华裳很?有自知之明,不敢留在?这里打扰他,起身?说:“二兄,那我先回去?了?”

明华章抬眸扫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平静颔首:“好。我让黍离送你回去?,明日好好在?府里待着,凶手还没抓到,外面太危险了,别为了一点吃食就往外跑。”

明华裳无奈应是:“知道?了。”

明华裳拿着楚君的?画像回屋,明华章怕她偷跑出去?,还特意给她留了一卷卷宗,上面记录着楚君身?边之人,诸如?老鸨之流的?证词。此刻黄采薇案、女乞丐案都没有实质证据,明华裳便待在?家里,仔细研究楚君案的?凶手。

如?果仅看?楚君的?记录,明华裳模模糊糊能?勾勒出一个形象,但如?果结合前两案,她就十分茫然了。

是团伙作案吗?感觉也不太像。

明华裳反复推翻重画,最后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了。她需要?更多?受害人的?信息,然而去?找老仵作的?衙役刚刚出发,还没有回来,黄家那边明华章交涉好几次,黄祭酒都不愿意见他们。

国子?监祭酒管着众多?监生,每年主持仪式,祭拜孔庙,是顶顶清高显要?、受人尊敬的?职位,他的?女儿却以那样不堪的?姿态死亡。黄祭酒深以为耻,平时都不许夫人、侍女提及黄采薇,明华章却想要?重提旧事,登门问话,祭酒怎么能?忍受?

别人或许要?看?镇国公府和?京兆府的?颜面,国子?监祭酒却不需要?。黄家大门紧闭,拒绝京兆府的?人上门,就连明华章下朝后主动?去?找祭酒说话,都被黄祭酒甩了冷脸。

京兆府吃了闭门羹,案件就这样停滞下来。不知不觉,十天过?去?了。

长安中谣言发酵的?越来越难听?,京兆尹屡次催促进度,甚至连刑部也过?问了。明华章越发忙碌起来,他每日刚开坊门就出门,晚上都快宵禁才回来,一天要?跑好几个地方,连明华裳都见不到他。

国公府里,明老夫人再一次抱怨明华章不该去?京兆府。四品少尹听?着风光,但事多?责任大还不讨好,如?果明华章听?她的?话去?了集贤殿、弘文馆之类的?清流之地,哪用像现在?这样,顶着严寒酷风在?外奔波?

明老夫人说完后,二夫人、三夫人都连连应和?。明华章是公府唯一入仕的?男丁,他的?仕途直接关系着明妤、明妁两人的?婚事。

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明华章也步了前几任京兆尹的?后尘,早早就被革职查办,那全府女眷的?生活都要?跟着大跌。二夫人、三夫人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是明妤、明妁呢?她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延寿堂内一片凄风苦雨,大家都愁眉不展。在?这种时候嫡庶之分根本无关紧要?,大唐女儿和?娘家十分紧密,娘家兄弟出息,哪怕庶女嫁人后也能?过?得?舒心;如?果娘家没人,哪怕是带了丰厚嫁妆的?嫡女,婆家卖了你也无人声张。

这也就是任遥明明身?为平南侯府唯一的?女儿,任老夫人仍然忙着过?继庶子?的?原因。在?这个女儿没有继承权的?时代,一切荣辱都要?寄托于男人。前半生是父亲,后半生是儿子?。

明华裳在?延寿堂越听?越难受,她坐不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出门后,招财追在?她后面,问:“娘子?,您怎么出来了?”

“不然呢?”明华裳反问,“坐在?那里听?她们怨天尤人,指望天上出现一个神,将镇国公府拉出来吗?二兄去?了京兆府是事实,凶手没找到也是事实,与其抱怨既定事实,不如?想办法改变现状。”

道?理招财也懂,但是,京兆府查了四年都找不到凶手,她们能?做什么呢?招财安慰明华裳道?:“娘子?,您放心,二郎君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明华裳抿着唇,没有说话。在?她看?来,招财盲目乐观,和?延寿堂里盲目悲观的?明老夫人、二房三房之流没有区别。明华裳沉着眉,不断思索她的?画像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找不到凶手,忽然一个仆妇慌慌张张跑进来,惊恐道?:“娘子?,您可不敢出门了,长安里又发生命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