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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闯臣子家宅,真闹出去魏王要被声讨,明家的女眷也讨不了好?。镇国?公连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都想?出来了,越发让魏王肯定里?面有?鬼。如果明华章没有?回来或者身上有?伤,那就坐实他是双璧。

魏王不顾镇国?公的威胁,猛地推开?房门,门口的灯被风吹熄,屋里?顷刻暗了一半。屏风后的人惊讶回头,明华裳握着笔,诧异地起?身:“父亲,魏王?”

镇国?公看到明华裳,皱眉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明华裳示意手?中的笔,一双杏眼?十分?无辜:“我来找二兄学画。”

镇国?公眉毛似蹙非蹙,表情非常难看。然而更难看的是魏王,他盯着屏风后那道笔直身影,不信邪地穿过?屏风。

少年穿着墨蓝色圆领袍,灯光下面容如玉,姿态典雅。他不慌不忙将墨研好?,抬眸,漆黑的瞳孔中冷冷淡淡反射出魏王的身影:“魏王殿下。你深夜强闯臣宅,不知有?何贵干?”

魏王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似乎想?找出假扮痕迹,明华章坦然坐着,任由他看。魏王深深拧着眉,没法理解这是怎么回事。他还是不死心,问:“听说明少尹对案子十分?上心,今日怎么有?闲情雅致教妹妹作画?”

按理魏王是君,明华章是臣,但明华章端坐在案后,丝毫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不疾不徐整理镇纸:“案子已经破了,京兆尹在写定案判词,魏王有?什么想?问的,直接去问京兆尹就是。现在既不当值,又无公务,我回家教妹妹习画,竟也是错吗?”

教妹妹学画当然不是错,可是,这个人怎么会是明华章?魏王怀疑问:“你们当真在作画?谁知道我进来之?前,你们在做什么。”

这话镇国?公率先听不下去了,冷着脸呵斥:“魏王殿下,请您慎言。”

魏王丝毫不买账,质疑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四周下人叉手?,尴尬道:“回禀魏王殿下,二郎君戌时就回来了,之?后一直在屋里?教二娘子作画,我们亲眼?所见?,都可以证明。”

戌时就回来了?怎么可能!魏王越发怀疑:“你们是明家的下人,自然会替主家说谎。欺瞒郡王,你们可知该当何罪?”

下人们面面相?觑,十分?为难:“可是,二郎君分?明就是戌时回来的,门房和沿路仆人都看到了。王爷若是不信,大可去外面问问过?路百姓,奴等绝不敢说谎。”

所有?人众口一词,神态还如此坦然,魏王原本坚定的想?法忍不住动摇。莫非,是他猜错了?双璧并不是明华章?

可若不是他,普渡寺的事如何解释?

魏王看向?桌案上压了一半的画稿,这么细致的画,不画一两个时辰,根本完不成?。他突然说:“听说明二郎文武双全,诗画双绝,和谢氏公子并称京城双秀。谢公子一手?水墨尤其?出众,本王已经领教了,不知今日,本王能否看到另一秀的风采?”

屋内灯花爆开?,发出噼剥一声。明华章从容不迫地扶住长袖,随意点了点头:“魏王有?兴致,臣莫敢不从。但画一幅画需要很久,有?劳魏王耐心等一等了。”

明华章说着移开?镇纸,握笔在下方的画卷上继续作画,风格笔触如出一辙。明华裳忙调亮油灯,趴在旁边仔细看着,时不时询问一两句。魏王站在案前,审视地扫过?明华章的右臂,只见?他挥毫泼墨,手?腕悬空,丝毫不见?凝滞,看起?来实在不像有?伤。

莫非,真是他认错了?明华章早早就回府教妹妹画画,双璧另有?其?人?

魏王自然不是真的想?看明华章作画,他耐心等了一会,见?明华章动作始终潇洒自如,颇为无趣,转身走了。镇国?公瞪了明华裳一眼?,但又不得不去送魏王,只能抽空呵斥道:“胡闹,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去。”

明华裳不服气?地顶嘴:“我好?好?待着你骂我偷懒,我上进学画你又骂我胡闹,你有?完没完!”

“你!”镇国?公怒瞪这个不孝女,最后恶狠狠剜了她一眼?,道,“你等我回来和你算账。”

镇国?公去送魏王了,剩下侍从知道二郎君的习惯,自觉地合门离开?。等关上门后,明华裳脸上的骄纵剥落,立刻变为一脸担忧:“二兄,你怎么样?”

明华章按住自己手?臂,脸白得像雪,眉尖紧紧蹙着,摇头说:“没事。”

明华裳急得不行:“你衣服上都一身血,怎么会没事?我这就找东西给你取箭。”

若魏王看得仔细些就会发现,明华章长袖圆领袍之?下是一身劲装,上面还残留着血迹。明华章只是恍神的功夫,明华裳已经抱了箱子回来,抬手?就要来解明华章的衣扣。明华章吓了一跳,本能躲开?:“不可。”

“别动!”明华裳按住他的手?,怒瞪他一眼?,“伤口那么深,还敢乱动?”

明华章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抿唇默认了。

明华裳小心翼翼解开?他的衣服,明华章上身右半边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伤口模样一览无余。明华裳看清细节,倒吸一口凉气?。

箭矢头完全陷在他的血肉里?,几乎都看不见?尾钩了。明华裳取来绳子,勾住铁沟,慢慢往外拔,连呼吸都放轻了。

明华章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睫毛,竟完全忘了疼。这么一小段距离,明华裳已累出一头薄汗,她换了个角度,紧张问:“疼吗?”

明华章从恍惚中回神,随便应了一声,不知道答的到底是什么。明华章突然觉得热,自从明华裳来了,他屋里?整日烧着炭,炭火似乎太旺了,这两层衣服似乎也太厚了。

尤其?是明华裳凑在他肩膀前,仔细凝视着伤口,她的头发若有?若无拂在他皮肤上,那股痒意传遍全身,明华章头一次觉得坐着这么难熬。

明华章不得不找些话题转移注意力,问:“你怎么知道魏王会来?”

“我不知道,猜的。”明华裳终于?把箭头拔了出来,她长松一口气?,忙取来白布,用力按在他伤口上。她费力用嘴咬开?金疮药瓶塞,小心翼翼给他上药,鼻息温柔地扑在他伤口上:“你很晚都没有?回来,我担心你遇到危险,就让人穿上你的衣服,假冒你从门口走入。幸好?他们都很好?骗,幸好?,你全须全尾回来了。”

明华章在普渡寺遇袭后,使计甩开?追兵,进入普渡寺密道。他的猜测没错,密道的另一头果然是通向?寺外的。明华章忍着伤回到长安,险险在关城门之?前进城,然而,却遇到了更严峻的问题。

长安已经宵禁,街上没有?行人,而巡逻队伍却明显比平常多。他身上还带着伤,很难躲过?排查。

正在明华章思索怎么办时,任遥和江陵来了。他们两人肯定不会是凑巧路过?,而是接到了明华裳的消息。

连环杀人案发生后,女皇命羽林军在城中巡逻,任遥和江陵正是其?中一员。江陵别的干不成?,唯独面子大,他去街口胡搅蛮缠,缠住魏王的人,任遥趁机带着伪装成?巡逻士兵的明华章离开?,护送他回镇国?公府。

明华裳让人伪装成?明华章,假造他很早就回府的证据,还让人去通知江陵和任遥,及时接应他。她甚至细心到在屋里?画了半幅画,证明他一直待在屋内,惊险骗过?了魏王。

可以说,明华章能活着坐在这里?,全靠明华裳。

明华章目光落在她清泉般的杏眼?上,始终无法移开?视线。他喉结动了动,低低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