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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交换眼神,准备离开审讯室,可郑易不动,他仍抓紧最后那一丝“直觉”不松手,他把陈念摔到北野面前时,那个眼神,不会有假。

为什么?

他审视着北野,在他脸上捕捉到了和隔壁间陈念同样的神情,一种近乎凄惨的冷酷。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如此难以攻克,为什么他们如此笃定警方在另一头的盘问失败,笃定对方不会背叛。

以至于郑易除了心里说不清的直觉,理智都几乎要倒戈。

不然,他不明白,上下学的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两个毫无交集的人,怎么产生如此强烈的羁绊。

两个孩子,脆弱,幼小,面对巨压面对威胁,仍如此信任对方,可能吗?

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怎样的契约与生存关系?

他们在同一个梯子上,要么一起坠落要么一方割断绳索。他的心愿是为她排除一切阻碍让她毫无瑕疵地离开,于是她毅然决然按他所铺的路往上爬?坠落的那个,存活的那个,谁更痛苦?

是这种关系吗?

不可能。

难以想象。

他错了吗?

他想着小姚说的那番话,在自省,在挣扎,他快崩溃。

老杨等人起身了,他们离开了审讯室,案件发展就是按原来所想。

狭窄的房间里只剩两个年轻的男子。

一秒一秒,电光火石,郑易热汗直冒。

相撞,跟踪,电影,后山……

他思绪如麻,混乱不堪;

涤荡的情绪迫使他猛地前倾,逼问少年:“陈念是共犯!你扒去魏莱的衣服,不是担心发现时暴露季节。而是因为她的衣服上留了关键证据,留了陈念的血指纹!”

北野冷冷看着他,不言也不语。

“把魏莱埋在偏僻却适合保存尸体的地点,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就是怕万一被发现,在证据缺失的情况下,没有雨衣人这个嫌疑,她失踪前欺凌过的陈念最有杀人动机。所以你必须留着你安放在魏莱身上的一切证据!”

他毫无章法,杂念翻腾:“带血的衬衫,雨衣,你都故意没烧尽;是为了证明你是雨衣人!在路上撞李想,盯着徐渺,也是为了让他们怀疑你。”

北野微微眯起眼,眼神冷峻。

可是不对,哪里不对?

在北野提出交换条件时,郑易就曾怀疑,赢得考试时间有什么用,他暴露了对陈念的在乎,一旦严格审问,很可能挖出更多秘密,如果有罪,不能再上大学,赢得一场考试时间意义何在?

为什么?

北野为什么如此笃定他们两人能赢过盘问考验?笃定陈念能狠心让他受罪她却死不招认翻供?

他哪里来的底气?

郑易抓紧头桌子,突然,一道光闪过,他猛地站起身,“你——你不是雨衣人!”

可尸检报告上魏莱的“防卫伤”哪里来,难道……他的假设……所谓的防卫伤全来自魏莱死前前一天对陈念施虐时遭到的抵抗……是对的。

他不是雨衣人啊!

是谁?

相似的少年,花名册上流动的身高体重,修理店的大康,陈念冲下街道将那个白衣少年拉回头,另一张脸。

“大康!——”

等等。

是谁?

脑子像高速运转的机器,视频里的虐待画面回放,赖青的照片,视频里晃过的类似赖青的脸。

“赖子!——赖青!”

赖青才是雨衣人,而北野对雨衣人的了解全来自于赖青。

那晚,赖青也参与了,他也侵犯了陈念。北野恨他。

可为什么,究竟为什么要扮成雨衣人——

郑易狠狠一愣,颤抖的身体和魂灵在一瞬间静止,抓着脖子的手缓缓坠下。

他惊呆了,看着面前几乎融化在白色灯光里的北野,不可置信,毛骨悚然。

不,这样缜密的耸人听闻的谋划,不会出自这样的少年。

郑易如同高烧后蒸发出一场大汗的病人,虚弱空茫,冰冷刺骨,没有魂魄地盯着北野。

郑易踉跄扑上去,揪住北野的领口把他提起来,用一种仅限于他听到的,极低的,仿佛是从魂灵里发出的声音说道:

“你必须是雨衣人,只有扮成雨衣人,你才能隐瞒魏莱死亡的真正原因。

因为,陈念不是你的共犯;你赶到现场的时候——

魏莱已经死了。

是陈念!而你甚至不在现场!

你恨赖青,可你没想杀他的,但你得保证他今后不会泄密,不再犯案,让你成为确凿的‘雨衣人’,让‘雨衣人’永世尘封无法翻案!你既已成罪犯,就断了陈念翻供招认的可能。

北野你疯了吗?!”

他咬牙切齿,揪着他的衣领用力把他推回椅子上。

郑易喘着粗气,而北野,他揉一下被铁铐拉扯的手腕,抬眸,唇角居然弯起,“郑警官,我很佩服你。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