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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地下,脱了福娃外套。苏起一头的汗,面颊绯红,笑容满面:“太好玩了这个。”

江喆擦擦汗,邀功道:“我可是做了一堆体力活‘贿赂’师兄,才得到的机会。”

“啊?真的?”

“你知道多少志愿者排着队想扮演福娃吗?”

这话苏起是信的,道:“我欠你一顿饭行了吧?”

江喆:“一言为定。”

在那之后,苏起时不时过来看福娃和孩子们互动,心情又明朗了些。

二十多天的奥运,转眼近了尾声。快闭幕时,苏起在鸟巢内的邮局里买了纪念明信片,给伙伴们传递祝福。

写给梁水时,手里的笔迟迟落不下去,最后匆匆写了行英文:“you will get what you want.”

明信片扔进邮筒,听说,会盖上国家体育馆的奥运邮戳。

最后一天夜里,乘大巴离开场馆时,苏起回望了眼窗外,鸟巢水立方在夜色中灯火辉煌,园区内静悄悄的。

她有丝留恋,有丝怅然,也有丝感伤。

一个月的盛会终究是过去了,那无数的陌生笑脸从此只存在于记忆里。

繁华落尽,曲终人散。好像这就是人生的周而复始。

她将工作牌和徽章收好,衣服鞋子洗净,连同国际奥委北京奥委颁发的服务证书和纪念品一起塞进了柜子最底层。

她照例把照片传到了网上,路子灏的账号和过去一样,隔三差五就来踩她的校内和qq空间。她知道那账号后头是谁,但没去问。

奥运闭幕,热闹的夏天终究过去,大二的生活转眼开启。

大一考试成绩下来,苏起是他们班第五名,和二等奖学金擦肩而过。江喆第一,拿了一等。

江喆家境不错,平日里就大方,便请全班同学出去吃饭。

苏起班上都是男生,自然话题更男性化。席间大家讨论起奥巴马,华尔街,美国次贷危机金融风暴,又讨论起欧洲杯。苏起正专心吃着白灼虾,班长说:“意大利对罗马尼亚那场,太戏剧了。”

男生b:“布冯最不会扑点球,居然扑了出来。”

男生c:“罚点球那罗马尼亚10号是谁来着,很拽那个?”

苏起拿虾蘸着酱油,说:“穆图。”

一桌子男生的目光聚焦过来,都挺惊喜:“你还看球?”

苏起:“啊。只看意甲跟西甲。”

江喆笑起来:“你哪家俱乐部球迷?”

苏起:“红黑军团。”

江喆道:“我老妇人。来,握下手,神圣同盟啊。”

苏起笑着擦干手,跟他握了下:“神圣同盟。”

班长:“江喆你别趁机摸我们班花手啊,电话门事件,你们那神圣同盟早就瓦解了!”

江喆:“你这国米的闭嘴。”

苏起瞪着班长:“你国米的?离我远点儿!世仇世仇!”

桌上男生笑成一片。

男生b:“真没想到苏起还看球,我只晓得她每天都准时偷我的菜。”

苏起:“……我错了。”

男生b:“没事,偷吧偷吧,你不偷别人也偷了。”

男生c:“我看你校内上写喜欢宫崎骏和海贼王?”

苏起:“对啊。我跟你们讲,海贼王——”

江喆:“超级热血,你们一定要看。”

班长:“你俩口味是不是太统一了。”

苏起看向江喆:“你最喜欢谁?”

江喆:“zoro。”

“我也是!”

“我从初中就看漫画了。”江喆说,“对了,我之前听薛小竹说,你是不是蛮会跳舞的?”

一群男生们吃惊:“苏起会跳舞?”

苏起:“……”没忍住扑哧一笑,摆手,“你们别都盯着我看。”

班长:“全都不准看了不准看了。”

一群男生装模作样,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苏起被他们逗得哈哈大笑:“神经啊你们。”

大家聊开了,天南地北畅所欲言。

苏起以前就跟班上男生相处不错,这次更熟了,大家都对她十分好奇,男生喜欢的一切譬如足球篮球悬疑机械游戏政治经济,她都能聊,且有见解。加之她大方又爱笑,能开玩笑也不扭捏,大家便更喜欢她了。

班长说:“苏起,以后多出来跟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玩儿啊。”

苏起说:“切。以前是你们不叫我,就我这一朵班花,你们还孤立我。”

班长:“天地良心!”

男生b:“不是。大一上学期还一起吃过好几次饭呢,但后来你好像有段时间不太开心。”

苏起笑着,低头吃娃娃菜。

江喆见状,岔开话题:“她是太忙了,又要学习又要培训好不好?”

苏起看他一眼,目光表示感谢。

她说:“是学习把我学得不开心了。理论力学,材料力学,听到这两门课我就想撞墙。”

话题一转,众人纷纷开始吐槽起变态的专业课。

直到班长说:“江喆最变态,这两门课都考了97分。”

苏起惊讶:“真的?”她只考了80分。

江喆迎着她的眼神,笑道:“想拜师么?我能教你啊。”

苏起:“好啊。我请你吃饭。”

江喆微微笑,略调侃:“加上上一次的,欠两顿了。”

苏起没忍住噗嗤:“放心吧,不会欠账的,一定都补上。”

饭没来得及补,江喆先给她当起了“老师”。

所谓老师,也不过是和她讨论专业内容。江喆发现苏起很聪明,很多难点,稍微一点拨她就懂了,且发散思维和举一反三的能力特别强,这倒是他欠缺的。

两人互帮互助,成了自习伙伴。苏起跟舍友们上课时间不一致,没法结伴,跟江喆一起正好,还能帮忙占座。

他俩都是南方人,饮食习惯也一样,偶尔吃腻了食堂,便结伴去外头蹭馆子。

转眼秋去冬来,又到十二月末。

李枫然要来北京开独奏会了。他提前三天到了北京,由于路子灏跟校团去德国交流访问了,李枫然到的那天,只有苏起给他接风。

她下课回宿舍洗了个头,边下楼边给他打电话,说:“我现在出发啦,可能一小时才到哦。”

李枫然说:“啊?那么久啊。”

苏起吐槽:“你知不知道你在长安街那块儿,离我这儿多远啊。”

李枫然说:“那我等不了了,我肚子饿了怎么办?”

苏起挑了下眉,心想哟呵,今天稀奇了,这话说得,怎么就那么不像李枫然呢。

她道:“你喝酒了?”

李枫然正经了点儿,说:“没有。就是有点儿开心。”

苏起说:“我还没到呢,你开心得也太早……”她掀开宿舍楼大门口的防风塑胶帘子走出去,冷风吹来,她顿住了。

天光昏暗,路灯朦胧。

李枫然一身灰色大衣,系着围巾,站在宿舍对面光秃秃的树干下,手机拿在耳边,微笑看着她。

电话里,李枫然淡笑:“还站着干什么?再不出发要迟到了。”

苏起飞快跑过去,惊喜地轻推了他一下,道:“你怎么跑来了?”

他笑:“我比你闲。”

“胡说。”

他原不说的,心思一动,又说了出来:“不想你跑来跑去。夜里冷,晚上也不太安全。”

冬天黑得早,才五点多,天已昏暗。

路灯亮起,昏黄的光笼在他漆黑的发上。

苏起温暖一笑,说:“你是大钢琴家了,跑来跑去,也太折腾。”

“不折腾。”他说。

“在美国过得怎么样?”她随口问,“那边经济危机很严重吗?”

他说:“挺严重的。但对我没什么影响。就冬天太冷了。”

两人仍是选了她生日那次吃的海底捞,坐上座点完菜,苏起抬头看李枫然,撞见他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她慢慢眨巴眼睛,也盯着他看。

近一年不见,李枫然比寒假时英俊了些,曾经少年青涩的脸庞也明朗了。不过,虽褪去一丝稚嫩,却也依然留有少年的干净温和。

至于他眼中的她,高中时期的懵懂迷糊不再,笑容里有了这个年纪女生应有的柔软味道,那亮闪闪的眼睛,依旧活泼明媚。

或许时间是良药,近一年过去,她眼底没了一年前的忧郁哀伤。

两人隔着吊灯光,对视了竟足足十秒。

苏起终于绷不住,噗嗤笑着移开眼神去;李枫然也跟着她缓缓笑起来,低头轻轻抠了抠额心。

苏起质问:“你看我干嘛?!”

李枫然说:“一年不见了,多看几眼。”

苏起道:“瞎说。上个月还qq视频了的。”

李枫然:“那不算。你在视频里头黑黢黢的。”

“啊?是吗?光线问题么?”苏起纳闷,“水砸在视频里很白呢。”

李枫然说:“他今年寒假不回云西了?”

“好像是。说是要寒假补课吧。”苏起打听,“你有没有问他成绩怎么样?”

李枫然摇头。

苏起抿了下唇。

李枫然观察着她,想探出她对梁水的真实心理,但,看不出来了。她眼里没了落寞,不知是没了,还是藏起来了。

锅底开了,苏起眼睛一亮,夹了三大片牛肉进去涮,正吃得起劲儿呢,李枫然慢条斯理地夹起一颗鱼丸,说:“路造说你谈恋爱了。”

苏起道:“你听他瞎扯。他有几次来找我,碰见我跟我同学了,就拿我开玩笑。”说着,往他碗里夹了片牛肉。

李枫然寻常模样,说:“那你会谈吗?”

苏起满不在乎地捞着鸭血:“会啊。顺其自然。”

李枫然沉默半晌,追问:“现在这个同学?”

苏起微仰起头,揪揪眉毛:“还好吧。我没想过,我是说我以后会谈的,至于是谁,是什么样子,都顺其自然呗。哎呀,什么可能都有,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