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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它们在搏命,安澜也是在搏命。

她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向下冲,顶着尖牙利齿的威胁就向前伸出脚爪,在离猎物还有不到半米时才做了最后也是最用力的一次拍打双翼。

钩子一样泛着寒光的利爪轻轻掠过咬合的尖牙,掠过警惕的狐狸眼,掠过向后背起的双耳,抓向每一头野兽最要紧的部位。

三根向下弯曲的前爪搭住脖颈一侧,深深扎入,固定住猎物,两根向上弯曲的巨大后爪像切黄油一样轻松地切入了脖颈另一侧,当即切断了这条生命中枢。

即使暴风雪也无法阻挡那股因失禁而造成的难闻的气味,公狐狸前腿抽搐了几下,后腿从剧烈蹬动渐渐变得缓慢,直到完全静止,眼见是不活了。

母狐狸悲鸣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它似乎想要掉头逃跑,但仇恨迷住了它的双眼,让它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朝着安澜的翅膀撕咬上来。

它扑击的速度很快,非常快。

带着一只沉重的猎物,脚爪还埋在对方的脖子里,安澜根本没法及时闪躲,只能拼命拍打翅膀,希望翅膀扇动时的强大冲击力可以击退敌人,再不济也能改静止目标为移动目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一口咬踏实。

母狐狸也确实被击退了。

事实上,它不是被击退了,而是被另外两只拳头大的脚爪击穿了头骨,当场迸出几股带着白液的血柱,死得不能再死了。

在离安澜不到一米的地方,落下来一只刚刚捕猎成功的、正在拿眼睛打量她自己和公狐狸尸体的雌性同类。

这只金雕尾羽和翅膀内侧已经没有一点儿白色,体型也非常可观,完全是只处于成年期——应该说是壮年期的大鹰,目测有五岁或者六岁龄。

对比起它来,安澜自己就没那么神骏。

她只是一只不到一岁的小鹰,虽然体型看起来还不错,羽毛颜色却并没有达到成年体那么完满。

从背面看还好看些,从下方看,初级飞羽基部和尾羽基部还有着大块白色,腿部羽毛更是褐白交加,像是雪花落在泥地上,委实不太好看。

不过她并不畏惧对方。

不到一岁是小了点儿,可也算是亚成年了,如果不是经验不足、技巧不足,光看硬件条件,完全可以和大鹰对峙,至少不会被快速击败。

金雕的成年个体和亚成年个体差距并没有那么大。

如果不通过观察羽毛上的白色斑块,人类在观鸟时几乎很难在短时间内辨认出哪个是成年,哪个是亚成年,并且这两种年龄段的金雕在战斗力上也并不存在无法逾越的鸿沟,非要说不同就是一个到达了性成熟期,可以去寻找配偶、孕育后代,而另一个还处于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状态。

安澜就处于这种状态。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吃饱。

暴风雪之前她已经饿了两天没找到食物,暴风雪带来的寒冷和随后的顶风飞行又消耗了她大量体力,好不容易把公狐狸杀死,总算能吃上饭了,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别说现在是来了只金雕,就是来了两只,她都得为食物战斗一番,因为放弃就意味着前面的功夫全部白费,放弃就意味着死亡。

她呼地一下张开翅膀,浑身上下的毛好像都在这次准备动作中膨胀开来,颈毛更是疯狂竖起,口中发出尖利的鸣叫。

雌鹰先是下意识地往后一跳,旋即才反应过来,不甘示弱地也张开翅膀,爪子从猎物身体里拔出,带起一串血珠。

它要攻击了!

安澜立刻意识到。

那一秒钟,逃跑前五岁雌鹰跳起来朝她踢的那一脚闪回般出现在了脑海里,不需要更多思考,她将记忆中的攻击原模原样地复刻出来,翅膀猛地一拍,爪子拔出来一蹬,就气势汹汹地朝对方的胸口抓去。

面对这种袭击,雌鹰不得不同样抬起爪子还击。

利爪在空中交会,发出古怪的空洞的响声,听在安澜的耳朵里却好像一声闷雷。

她感觉到一股巨力从对方爪子上传来,而她自己的脚爪被死死拧住,试探着,摸索着,寻找着做穿刺的机会。

下一秒钟,四只爪子对着一撑,两只金雕又齐刷刷地分开。

雌鹰仍然在拍打翅膀,虎视眈眈,准备伺机发动第二波攻势,而安澜则谨慎万分,不愿意给对方任何抢夺食物的机会。

对峙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最后将对峙打破的并不是任何一只金雕的袭击,也不是任何一只金雕的示弱,而是从天空中响起的、属于第三只猛禽的鸣叫声。

暴风雪把这声鸣叫扭曲得不像样子,安澜本就没有接受过亲鸟关于其他鸟类的教导,这种不太标准的声音又无法和她是人类时看的视频对上号,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鸟。

但毫无疑问,能冲着两只金雕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善茬,而且目标无疑是地上的两只死狐狸。

这下情势就完全改变了。

再不跑路,可能谁都没法带着食物离开,而是要在这里被拖进三方,未来甚至可能是四方、五方……多方的混战。

安澜朝后跳了一下,重新抓起猎物。

而雌鹰则是收了收脚爪,似乎还想追着抓,但最终它只是投下审视的一眼,就率先抓起猎物,张开双翼,乘着一阵狂风朝天空拔升。

狐狸的体重可能是它的两倍以上,这是何等强大的负重飞行的天赋和技巧——

可现在安澜没空去赞叹这样的技巧。

压力已经来到了她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