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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部氏族在去年一年中遭到了更严重的“打击”。

撇开幼崽不提,双方成年和亚成年成员的总体数量都降到了六开头,从纸面上看又是势均力敌的势态,反正都要追逐季节性猎物群,对面又凭什么不敢再来掰一次手腕呢?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黑鬃女王立刻将分散在各个猎场的氏族成员召集到了一起,预备奔赴领地边界给予即将到来的敌人第二次迎头痛击。

安澜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在这场战斗里,她毫无疑问是要冲在最前方、顶住最大火力的,面对同样命运的还有刚刚养好伤的箭标。

两只雌兽一左一右待在了女王和盟臣的侧翼,身边站着的是她们各自最信任的联盟成员们,即将抵达两岁龄的亚成年们则是站在了队伍的大后方,除了观察和学习没有别的任务。

战斗刚开始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南部氏族和北部氏族进行了相隔较远的对峙、叫阵、互相斥责环节,旋即在女王的带领下朝着对方狂奔而去,试图以最快速度击溃对方的防线,摧毁对方的主战力,逼迫对方退至领地深处。

然而就在战斗进行到一半时,安澜忽然觉得压在自己肩头的压力比想象中的还要大,而这恰恰是不可思议的——领地战争是一致对外的场合,是每一位氏族成员应该感到最有安全感的场合,因为任何联盟都不能在这个时刻打破“规则”,伙同外部势力来对政敌进行降维打击。

这些都是写在血脉里的天性。

一只斑鬣狗不需要其他成员来告诉自己该怎样做,它们天生就明白出卖同族是不对的,正如它们天生就明白扮演着不同角色的自己应该在这种场合里顶在哪个位置一样。

……可安澜的直觉不会说谎。

在用蛮力撞倒了两名对手以后,她感觉自己简直是深深陷在敌营当中,四面八方都有新增的压力,其中不少是从本该由盟臣顶住的方位漏出来的,即使并非有意出卖,部分成员也一定没有在认真完成自己的工作,划水的程度甚至比当年希波划水的程度还要深——而希波联盟在那时可是和统治者联盟有着深入骨髓、无法化解的恩怨的!

安澜隐约觉得不妙,便往箭标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她发现三角联盟那里好像也陷入了敌人的海洋当中。

暂时想不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导致这种连锁反应,安澜只能更加努力稳住身形,不给敌人任何把她拖倒的机会。幸亏坏女孩这时恰好回头看了看,立刻发现了她的窘境。大前辈逆着鬣狗群后撤,把黏在她边上的一只北部氏族壮年雌性硬生生地撕了下来。

安澜剧烈地喘息着,感觉自己像在托举着一块即将要倒下来的巨大玻璃,但也正是因为她始终咬牙扛着这块玻璃,整个氏族的战斗阵型并没有完全失序,黑鬃女王也才能继续专心致志地和实力超过自己的老对手做殊死搏斗。

就在这时,安澜发现了一件很离奇的事——

被她怀疑玩忽职守的盟臣们竟然都在女王身边,而且都在拼尽全力,有一只连眼珠都被咬得挂了出来,牙刀却还死死地扣在敌人颈部,一副走了也要带走一个的模样。

这算什么?

究竟是哪里最先出了问题?

领地边界彻底变成了一台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绞肉机。

那些原本在装模作样的低位者们被卷入了战斗,原本想要旁观冲突中心的部分小体型雄性被卷入了战斗,在这两个群体都下水之后,游离的亚成年们也被卷入了战斗。

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间,安澜就失去了壮壮和娇娇的踪迹,而跳跳则被三只北部氏族雄性两前一后地围在了中间。它勉强撞翻一名敌人,努力想要突围,却逃不过另外两名敌人的夹击,没过多久就被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不幸的是,这一口把整条后腿都咬断了。

幸运的是,这条后腿断得十分彻底,只剩一丁点皮肉颤颤巍巍地连着。

敌人没能借助这次撕咬把跳跳顺势拖进鬣狗的洪流,趁着这个窗口,诺亚非常艰难地挤了过来,带着一只开花的耳朵、一条不太能着地的前腿和另外三只同样精于战斗的雄性,把跳跳和其他一些哭嚎着的亚成年挡了出去,催促它们尽快跑向巢区。

到处都是象征恐惧的尖笑声。

黑鬃女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而安澜站在战场中间,凭着本能继续战斗,只觉得自己有点头晕目眩,好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不明所以的螺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