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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律师,谢谢你!”沈容站在店外的马路上,把文安送到车旁,由衷地说。

今天文安来得很真是及时,不然即便能解决掉孟母,但她这个儿媳妇的身份,到底还是少了许多威慑力,在情理上也要先天低孟母一头,效果肯定没这么好。

文安拉开车门,将公文包丢了进去,回头打量着沈容,笑道:“不用客气,职责所在,你的情况,我听长河说过一些,你打算怎么办?”

沈容嗤笑了一声:“都把婆婆送进拘留所了,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收拾东西麻溜的滚蛋了。”

文安被沈容这自嘲的说法给逗笑了,他望了一眼站在店门口还在不停抹眼泪,时不时忐忑不安往这边瞅两眼的沈母,心里有些感叹,这母女俩的差异还真是大。母亲柔弱得像支菟丝花,女儿凶巴巴的,像一只护卫领地的母狮子。

可能是因为工作的原因,见多了人间惨案,他对那种遇事就哭,软得好像没有骨头一样的女人实在是没多少好感。说句凉薄的话,这样的人受苦受难自然有遇人不淑的原因,但自己的软弱何尝又不是把自己推向深渊的最后一击。人不自救,妄图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同情和善心之上,这样的人生注定充满了艰难和不幸。

收回目光,他冲沈容笑了笑:“约个时间,我们把代理协议签了。”

说罢,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沈容,上面有他律师的地址和电话。

沈容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要接下他们家的这桩案子了。其实这是个小案子,因为孟母当时带着人来砸店的时候,店里还有几个熟客在吃饭,加上店里店门口的监控,人证物证俱全,这个案子没什么悬念。简单的案子,涉及的金额也不大,瞧他开的这辆七位数的车,还愿意接这么个小案子,算是帮忙了。

领了这份情,沈容客气地说:“那就多谢文律师了,我待会儿回去换身衣服,准备好材料和证件,下午就去律所找你,你看有时间吗?”

文安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下午的行程,颔首道:“下午四点左右,你过来吧!”

“好的。”沈容微笑着目送他坐进车里,驶离这片街道。

文安的车子开出两条街后,就接到了耿长河的电话,他戴上了蓝牙耳机,一边轻轻敲打着方向盘,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耿总,你今天很闲啊,一上午都给我两个电话了!”

耿长河没理会他的调侃:“怎么样了?沈容没事吧?”

“没事,我看她牙尖嘴利着,孟军那个妈有事,她都不会有事。我看你很关心她啊,又是急急忙忙打电话叫我来救场,又是打电话关心她有没有事的,你不会是真看上她了吧?她看起来倒是比蒋丽妃靠谱,你这回眼光还不错。”文安笑着说。

耿长河沉默了一会儿,苦笑:“你想多了,我现在哪有这心思。我只是同情她,她跟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帮她就等于帮我自己。而且,比起我,她更弱,处境更艰难,我不想她受孟军那个人渣的欺负。”

文安沉默了片刻,收起了脸上那股不正经的笑:“好吧。她那边你不用担心,我看沈容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不过麻烦是她那个妈,她的这家店是用她妈的身份证办理的营业执照,所以这个案子的原告、苦主只能是她母亲。这样有一个好处,她妈能正大光明的讨要赔偿,不必拘泥于世俗的人情道德的约束。但坏处也很明显,我看她妈跟她性格完全不一样,守旧、胆小、懦弱、不懂法,我担心稍微被人一威逼利诱,她就可能签下谅解书,那咱们就白使劲了。”

耿长河没跟沈母打过交道,不知道她的性格。但文安是个资深的律师,看人的眼光还是非常准确的,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沈母是个具有完全行为能力人,可以独立实施民事法律行为。沈容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她,万一被孟家人钻了空子怎么办?连文安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都知道,沈母是个突破口,做了四年亲家,孟家人不清楚?

“待会儿我给沈容提个醒吧!”耿长河说。

文安赞同地说:“行,你跟她讲清楚。孟军妈带着人砸了沈容家的店这事,虽然已经涉嫌犯罪,不过到底没造成人员伤亡,这样的小案子,如果当事人双方私底下达成了和解,那孟母顶多被拘留一阵子就会放出来。”

耿长河不是专业人员,不懂这个,但仔细一想,生活中,就是撞死了人,双方私底下达成了和解,赔了钱,不也一样能免于牢狱之灾,又更何况是砸店这种人都没受伤的事。

“好,我一会儿就给沈容打电话。”耿长河马上说道。这是孟军的妈自己找死,怎么都不能放过她。

——

这厢,沈容送走了文安,走回店门口,看到沈母弯腰把店门口的招牌捡了起来,眼睛红通通的,满是泪水,她叹了口气:“走吧,回家了。”

沈母恋恋不舍地看着店,心在滴血:“可是,门坏了,店怎么办?”

沈容讥诮一笑:“你觉得现在这个店里有小偷光顾的价值吗?”

里面不是碎玻璃就是碎盘子碎碗,还有早上没卖完的粥也泼在了地上,一片狼藉,又脏又乱又差又没值钱的东西,小偷都瞧不上。

这可是她们家的第一家店,从无到有,沈母以前想都不敢想,如今却被砸了,沈母的眼泪又滚了下来:“你回去吧,我把店铺收拾干净。碗筷坏了,再去采购一些,桌椅板凳洗干净还能用,咱们还是尽快把店铺开起来吧,不然这一天可是好几百的租金。”

说到底,她还是心疼钱。

可心疼钱不知道去找始作俑者赔吗?为什么要自己兜着?正是因为她的软弱、逆来顺受,助长了孟家人的气焰。想到自己穿到这具身体里,刚流产出院时,孟母的态度,沈容就一肚子火。

“我已经说过了,有人砸就有人赔,这里不用清理,就算清理也不用你我出钱出功夫,自有人掏腰包!”沈容冷声道。

沈母讶异地望着她:“你还真要问孟军要钱啊?”

沈容好笑地看着她:“他妈砸了我的店,耽误了我开门做生意,不该赔偿吗?哪儿都没这个理。”

沈母垂下了头,擦了擦眼角:“你这样,跟孟军就没法过了。妈老了,你主意大了,你有自己的成算就成。不过,咱们家就咱们母女俩,你以后出门小心点。”

说罢,她佝偻着背,慢慢往以前钢铁厂的那片家属楼走去。

沈容检讨自己说话是不是太重了。可她实在是很生气,孟母都这样闹了,以前还那样对原主,对她这个亲家,孟军也并没有对原主多好,流产了也不见他回来,这样的婚姻还有维持的必要吗?

经孟母这一闹,两家人披在表面上那层脆弱的遮羞布已经彻底被掀开了,让她死心也好,免得她还时不时地抱着幻想。

沈容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不紧不慢地跟在沈母身后,保持着三四丈远的距离一起回家。

走到她家楼下时,沈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沈容低头一看,见是耿长河,心里有点愧疚,她刚才只顾着这边的事,都忘了跟他说一声。

接起电话,沈容第一句就是:“耿先生,谢谢你,文律师来得很及时,事情已经解决了。”

耿长河沉默了一小会儿:“那你呢?没事吧?”

一个年轻女子,猛然之间遇到这种事,家里又只有一个柔弱的母亲,耿长河想,哪怕沈容说得再轻松,当时也不可一点都不怕的。不过两人只是因为配偶双双出轨而凑在一起的可怜人,太过关心的话,他的身份也不适宜说。

沈容轻快地笑了:“我没事,我妈也没受伤,至于店铺,谁砸的谁赔。人没事,其实这都算不了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得出来,她是真不大看重这个,也并没有为自己努力精心开起来的小店被毁太难过。这样的姑娘就像一株挺拔的白杨,任凭风吹雨打,都能屹立不倒。

耿长河也为她开心:“没错,钱没了可以再转赚,只要人好好的,就没什么了不起。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也放心了。”

沈容还记挂着先上楼的沈母,想跟她好好谈谈,也没心思跟耿长河多聊,便说:“谢谢耿先生的关心,我这边没事了。”

耿长河听懂了她的意思,可还有正事没谈呢,便说:“对了,刚才文安让我提醒你,虽然孟军他妈带人砸你的店铺触犯了刑法,但因为没有涉及人员伤亡,也没造成很大很恶劣的影响。如果孟军父子找上你母亲,让她写一份刑事谅解书,你们双方达成和解,那孟军的母亲是可以免于刑事追责的。”

这种事沈容也听说过,耿长河一提她就明白了。她一边上楼一边说:“多谢耿先生提醒,孟军这人卑劣得很,又擅长花言巧语,要是放我妈跟他单独相处啊,铁定被他忽悠得找不着北。”

沈母这人没主见、软弱、又不懂法,被耿长河一顿软硬兼施,稀里糊涂地签字一点都不奇怪。她得想想办法,彻底断绝了这个可能。

见沈容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耿长河也没不再多说:“你心里有数就行,咱们现在好歹也算同一战线的盟友,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沈容掏出钥匙对准了钥匙孔,笑道:“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暂时没什么问题,不过听说不日你和蒋丽妃的离婚案就要开庭了,耿先生真的没想过向蒋丽妃索赔她怀孕期间的各种检查费、保姆费、营养费以及精神损失费吗?”

孩子不是耿长河的,耿长河不用为蒋丽妃的肚子买一分钱的单。按照现行的法律规定,他是可以索要这部分赔偿的。不过不知道是耿长河财大气粗还是惦念夫妻之情,竟然没提这要求。

沈容反正是随口一提,至于怎么做,是他的事了?反正顶多也就赔个几万,对耿长河来说,这点钱就像是毛毛雨,不过估计蒋丽妃可能要肉疼了。

耿长河听沈容这么一说,苦笑着道:“我本来没想把事情做这么绝,不过你说得对,做人留一线也不是给这种人留的,我会跟文安协商,提出赔偿。”

明知道他要卖房子了,蒋丽妃现在还赖在他房子里不肯走人!若非如此,他又何必降价好几十万便宜卖房子。蒋丽妃不仁也别怪他不义。

沈容听他这么说,心里很痛快。蒋丽妃只有没钱没任何退路了,才会更加缠着孟军,这样孟家人的生活才会更“精彩”,既然孟母送她这么一份大礼,她怎么也要回敬一二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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